刚刚走过春分这个节气,那巷口的野荠菜便迫不及待地从地下钻出来,它们用力地顶开压在身上的那些破碎瓦片,然后在墙根处尽情地抖落自己那一袭崭新的翠绿衣裳。而我呢,则总是喜欢蹲在这片墙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上那些忙碌的小蚂蚁,看它们排着队,有条不紊地搬着家。常常就这样入神地看着,直到外婆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她总是穿着那件带着淡淡槐花香味的蓝色布衫,脚步轻盈得如同一片云彩般向我飘近。每当这时,她总会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还带着余温的麦芽糖,轻轻地塞进我的衣兜里面。
当夏日的蝉鸣声变得最为稠密的时候,炎热的七月也就来临了。在那槐荫之下,摆放着一张凉爽的竹床,随着微风轻轻摇晃,竹床上映照着细碎的光斑,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阿公手中的那柄大蒲扇呀,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它总是最先落在我的身旁,替我驱赶那些恼人的蚊虫。而阿公所讲述的那些精彩绝伦的三国故事,更是让我听得如痴如醉。只是每次讲到关键之处,正当我满心期待下文的时候,那句“且听下回分解”便会响起,与此同时,那树上的知了似乎也在偷偷聆听,偶尔发出几声鸣叫,好像是在催促阿公赶快继续讲下去。等到用井水湃过的西瓜终于忍不住咧开嘴巴的时候,隔壁阿嬷那亲切的声音便会隔着矮墙传来:“快来尝尝我刚腌制好的脆梅哟!”我连忙跑过去接过那个装满脆梅的玻璃罐子,只见罐子外面凝结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犹如珍珠一般的小水珠儿。
当秋天的脚步渐渐踏入深处,整个晒场都像是被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金箔,闪闪发光。那一个个堆积如山的稻草垛,此刻已经变成了我们这群孩子心目中的城堡。每天放学回家的路上,我总会顺手摘下几颗酸酸甜甜的浆果,放进嘴里嚼一嚼,不一会儿,我的嘴唇就被染上了一层紫红色,活像一个偷吃了糖果的小孩子。而当西厢房那棵柿子树挂满红彤彤的果实,远远望去犹如一盏盏小巧玲珑的红灯笼时,阿婆便会小心翼翼地爬上梯子,开始修剪那些多余的树枝。我则仰着头站在树下,想要接住从枝头坠落下来的一缕缕温暖阳光。可没想到的是,最后落入我掌心的不是阳光,而是那满满一掌黏糊糊、甜蜜蜜的柿子汁液。
腊月灶膛的火舌舔着陶瓮,蒸汽在窗上画白梅。守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