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把沾满了木屑的锤子总会发出阵阵沉闷而有节奏的响声,仿佛是来自黑暗深处的某种神秘召唤。每当这个时候,整个世界似乎都沉浸在了一片静谧之中,只有那锤子的声音,突兀地回荡在寂静的夜晚。
小时候,对于父亲的归家,我总是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他那双沾满机油的粗糙手指,常常会毫无预兆地掀开我的作业本,然后用那沉默且严肃的目光在那些错题上停留片刻。那种感觉就像是我做错了事被当场抓住一样,让人心惊胆战。而当他的目光接触到错题后,又会像被火烫着一般迅速地缩回去,只留下我独自面对着那份紧张和尴尬。
那时候,我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父亲工具箱里那件怎么也用不顺手的工具。然而,就在那个潮湿的梅雨天,一切都发生了改变。那天,我蜷缩在昏暗的阁楼上,无意间发现了一本已经褪色的素描本。怀着好奇的心,我轻轻地翻开了它,只见泛黄的纸页上满满当当画的都是我的身影:有蹒跚学步时摇摇晃晃的模样;有趴在窗边认真写字时专注的神情;甚至还有我熟睡时睫毛轻轻垂落的优美弧度……每一幅画都那么细致入微、栩栩如生,仿佛能透过这些画面看到当时的情景。
时光荏苒,转眼间我已年满十五岁。那一年,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我在骑自行车时不慎摔倒,结果导致锁骨骨折。打着厚重石膏的日子并不好过,沉重的负担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但令我意想不到的是,父亲竟然默默地将他心爱的木工台搬进了我的病房。于是,每天在弥漫着刺鼻消毒水味道的房间里,除了医护人员忙碌的脚步声外,还不时传来锯子与凿子相互交错的声响。
就这样,在第七个清晨到来之时,我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一眼便瞧见了放在床头的一个带着滚轮的矮几。仔细一看,每个边角处都包裹着柔软的棉布,以防不小心撞伤。凑近一闻,淡淡的桐油香气从木纹间缓缓渗出,沁人心脾。后来听护士姐姐说起,才知道原来这段时间以来,父亲每晚都会蜷缩在走廊的长椅上过夜,只为了避免自己的鼾声会打扰到病床上的我。那一刻,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心中对父亲的种种误解瞬间烟消云散。
现在我常盯着他佝偻的后背出神。那些曾经能轻松扛起原木的臂膀,如今连药盒说明都要凑到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