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里的青禾正对着一套水红色嫁衣发呆,周家婶娘刚给她绞了脸,现在火辣辣地疼。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慌忙擦掉眼泪,却见进来的是个陌生丫鬟。
\"我们小姐让送来的。\"丫鬟放下个锦盒就走。青禾打开一看,是副银镯子,内侧刻着\"百年偕老\"四个小字。
黄昏时分,两支迎亲队伍在周府门前汇合。八抬大轿落地时,鞭炮声震耳欲聋。
周宽世穿着崭新官服,胸前系着大红绸花,先掀了刘静姝的轿帘。
盖头下的新娘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指尖冰凉,周宽世握住的瞬间,仿佛回到五年前那个雾蒙蒙的清晨,而后他走向蓝布小轿,青禾的手心里全是汗,却温暖如初。
\"一拜天地——\"
司仪拖长的声调里,周宽世看着身旁一红一蓝两个身影,忽然觉得命运何其荒谬。
三河镇的尸山血海,苗寨的竹楼炊烟,杨家滩的晨雾夕阳,所有这些碎片,最终拼成了此刻祠堂里三缕纠缠的香烟。
宴席持续到深夜,当周宽世微醺着走进洞房时,刘静姝已经自己掀了盖头,正在卸妆。
铜镜映出她凌厉的眉眼:\"先去西厢吧,新娘子该等急了。\"
周宽世站在原地没动:\"静姝,我\"。
\"不必解释。\",她打断他,从妆奁底层取出个布包,\"你的旧物,我都带来了。\"
展开的布包里,有他写过的信,送过的簪子,还有半块鱼形玉佩,当年他掰开作信物的那半。
烛火噼啪作响,周宽世突然单膝跪地,从靴筒里掏出个油纸包:\"三河镇突围那日,这个一直贴在心口。\"纸包里是另外半块玉佩,边缘已经磨得圆润。
刘静姝的眼泪终于落下来,砸在玉佩上碎成八瓣。
窗外忽然传来苗歌的调子,若有若无,像山间的雾气,两人同时望向西厢的方向,那里亮着温暖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