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秀实后背上的伤口还在渗着脓水,白花花的蛆虫顺着烂肉往外拱。上官婉儿握着银刀的手悬在半空,刀刃映着老人蜡黄的脸——突然,那双本该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枯瘦的手指像铁钳般攥住她手腕,指甲几乎抠进她小臂的旧箭伤:“婉儿……给老夫个利落……”
“段老爷子!您松开手!”李晟扑过来掰那青筋暴起的手指,却听见老将军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声响:“陌刀……不能折……”阿史那云突然扯开羊皮水袋,马奶酒混着自己的血灌进段秀实嘴里:“草原的老狼临死前还要啃碎猎物骨头,您得留着力气斩奸贼!”
帐外突然传来厮打声,王老五像拎小鸡似的揪着个灰袍汉子撞进帐门,那人腰间的玉牌“当啷”落地——正是户部派来的监军粮官。“这龟孙子往药罐里撒东西!”王老五抬脚踹在那人后心,张老三掰开他牙关,靛蓝色的粉末顺着嘴角往下淌。
婉儿银刀一闪,刀尖已经抵住那人咽喉:“谁给的药?”刀刃划破油皮时,一粒豌豆大小的蜡丸从舌下滚出。她用刀尖挑开蜡丸,里面的血红色粉末刚碰到火盆,立刻腾起绿油油的烟雾,帐里的骆驼油灯“噗”地熄灭。
“把他衣服扒了!”李晟扯住粮官后领,粗布衣裳下露出后颈的青色梅花烙——与冷宫里那具婴孩尸骨后颈的印记分毫不差。段秀实突然剧烈咳嗽,染血的手指抓住帐杆上的陌刀:“当年……在潼关……老子用这刀砍断过韦家暗桩的手腕……”
黄河清淤的图纸摊在御案上,李琰的朱笔在龙门段画了个圈:“征五万民夫,三个月内疏通河道。”工部尚书王承业“扑通”跪下,官服膝盖处已经磨得发白:“陛下,去年刚征了十万民夫修潼关,如今青黄不接,再征怕是要出乱子啊!”
“乱子?”上官婉儿突然抖开一卷泛黄的羊皮纸,边缘的火漆印裂成两半。韦妃的遗诏上,“双生子溺毙”五个字被水渍晕染,她用银簪挑起纸面,底下显露出另一行小字:“换婴存社稷,留一子续龙脉”。殿中烛火突然被穿堂风撩得乱晃,照得她小臂上的刀疤泛着青白:“这道伤是三年前在玄武门,替陛下挡的卢家暗箭。那箭头至今藏在太庙第三根横梁里,要不要取出来对对纹路?”
阿史那云的狼牙链突然缠上王承业脖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