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冷笑,指尖划过账本上的“天字三号”,那里记着明日将送入掖庭的二十名织工——都是她安插的暗桩。
狼山的风雪依旧呼啸,薛讷的陌刀被供入幽州军器库,刀鞘上新刻的“泣血”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上官婉儿望着北方的星空,想起李琰在火祭之夜说的话:“每一片雪花落下,都是英魂在叩问人间。”她握紧腰间的半枚玉环,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驼铃声——那是送往长安的抚恤银车,车轮碾碎的冰雪下,春草正在悄然积蓄破土的力量。
这一夜,太极殿的漏壶滴得格外沉重。李治对着薛讷的捷报闭目养神,却在梦中看见无数甲士从狼山走来,他们的铠甲上结着冰,手中举着断刃的陌刀,刀刃上凝着的血珠,一滴滴落在他的龙袍上,化作“贪”“墨”二字,再也擦不掉。
而在千里之外的狼山脚下,一个幸存的室韦人正跪在雪地里,用冻僵的手指画着唐军的战阵:外围的圆盾如铁墙,中间的陌刀如林,最终央的将军,手中握着的不是刀,而是一本翻开的书——书页上,“卫公”二字被风雪吹得时隐时现,却像刻在他灵魂深处的印记,永远无法磨灭。
雪,又下了起来。这场从狼山开始的雪,终将覆盖长安的宫墙,却盖不住那些在冰缝里挣扎的生机,盖不住那些用热血在史书上写下的名字。当晨钟再次响起时,新的军报又将启程,而狼山的泣血,终将化作铠甲上的霜,化作陌刀上的锈,化作每个大唐儿郎眼中,永不熄灭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