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的深冬像一头蛰伏的猛兽,凛冽的海风裹挟着细碎冰碴,如利刃般刮过“定海神”号战船的甲板。上官婉儿立于艏楼,狐裘领口处的白貉毛上凝着冰晶,她指尖反复摩挲着舆图上用朱砂勾勒的浮冰区——那些犬牙交错的蓝色纹路,在月光下宛如大海凝固的伤口。三十艘高句丽龟甲船正从雾霭中显形,船首包铁的狰狞兽首在浪涛间时隐时现,包铁上的咒文被月光镀成冷银色,仿佛随时会化作真兽择人而噬。
“潮信还有两刻。”她忽然开口,声音被风扯得零碎,却清晰传入身旁裨将耳中。手中算筹“咔嗒”一声敲在舆图上标注的“鬼哭礁”位置,“火油分三批,首批泼洒西南角浮冰带,待东流潮顶开暗礁群,第二批沿冰裂隙布硫磺线,第三批——”指尖划过舆图中央的“咽喉峡”,“留予龟甲船的必经之路。”年轻裨将注意到她袖口露出的手腕上,三道浅红勒痕还未结痂,那是昨夜在破冰船上调试火油囊时被麻绳勒出的血印。
薛讷率领的两百陌刀手已在三里外的冰丘后潜伏两个时辰。零下二十度的严寒里,士兵们的牛皮甲胄结满冰棱,呼出的白气在面甲上凝成冰花。每个陌刀手后背都缚着三尺见方的桐油囊,麻绳在肩头勒出深痕,却无人敢稍动——他们知道,此刻任何异响都可能惊动植物般蛰伏在雾中的敌船。排头的老卒王铁蛋舔了舔冻裂的嘴唇,掌心的老茧摩擦着油囊封口的火折子,忽然听见冰面下传来“咔嚓”轻响,像是薄冰开裂的声音,却比那更沉闷——是龟甲船的包铁首正在碾碎冰层。
第一艘敌船的黑影撕开雾幕时,船首兽首距最近的冰丘不过十丈。薛讷的陌刀“当啷”一声磕在冰面上,这是进攻的信号。两百条黑影突然从冰丘后跃起,油囊划破空气的呼啸声中,有人被冰棱绊倒,油囊摔在冰面上溅出火油,却立刻被同伴踢起的雪粒掩盖。高句丽弓箭手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淬毒弩箭“嗖嗖”袭来,却有三分之二擦着冰面滑出火星——唐军早就在必经之路上撒了碎磁片,箭簇与冰面的撞击瞬间迸发火花,引燃了预先埋好的硫磺线。
蓝紫色的火焰突然在冰面窜起,如一条蜿蜒的火蛇咬住龟甲船的船底。“中计了!”高句丽水军统领的惊叫未落,第二波油囊已砸在船帆上,浸满火油的麻布帆“轰”地燃起,火借风势,瞬间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