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编钟妊娠
上海中心大厦的玻璃幕墙在暴雨中扭曲成无数棱面,像一块被上帝失手摔碎的棱镜。陆远从蜡笔门残存的光晕中跌出时,掌心攥着的襁褓已碳化成《少年科学画报》的灰烬。雨水冲刷着纸页残骸,1997年3月刊的dna双螺旋插图在湿润中舒展,将柏油路面晕染成基因链的淡青色,每段碱基对都浮动着母亲实验室门牌号的荧光。
十二声钟鸣自地底传来,震得积水上跳起青铜色的水珠。
陆远抹去眼前的雨水,看见世博会中国馆的废墟上竟矗立着曾侯乙编钟的青铜骨架。只是那钟架比博物馆里的庞大了十倍,钟磬表面没有蟠螭纹饰,取而代之的是少先队徽与gru鹰徽交缠的浮雕。当雨点击打甬钟时,青铜表面渗出带着石墨气味的黑色乳汁——正是他在脐带图书馆见过的文明母乳。
\"钟架在生长。\"
陆远后退半步,鞋跟碾碎了半截海宝玩偶的塑料手臂。青铜立柱底部正伸出须根状的金属丝,像手术缝合线般刺入周边废墟。某根铜丝钻过麦当劳招牌的残骸后,末端突然膨大结出麦穗状的金色芯片,芯片表面刻着良渚的鸟纹。最上层的钮钟突然坠落,却在离地三米处悬停,钟体内传出方晴遥远的呼唤:\"找齐十二把钥匙……\"
钟声将雨水震成环状悬浮。陆远伸手触碰最近的水环,指尖传来七岁那年的触感——母亲实验室的防辐射门把手上,总是凝结着这样的同心圆水渍。当第二声钟鸣炸响时,悬浮的雨滴突然显现影像:十二个不同时代的方晴正在量子克隆体矩阵中分娩,隋唐装束的产婆捧着青铜盆接血,冷战时期的军医往脐带注射液态铀,而最古老的画面里,仰韶文化的巫女正用彩陶罐盛装胎盘。
\"不是钥匙,是产钳。\"
少年的声音从雨帘后传来。他比昨夜又高了几分,面容介于青年与成年之间,后颈的青铜神树纹身已蔓延至右眼,将瞳孔切割成银河旋涡状。手中的半截蜡笔正在暴雨中融化,彩色溶液滴落处,柏油路面如皮肤溃烂般翻开,露出深埋地下的青铜甬道——正是父亲陆文渊1987年参与发掘的三星堆三号祭祀坑,只是坑壁布满新鲜抓痕,仿佛昨夜还有人被困其中。
陆远弯腰触摸甬道边缘,青铜竟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