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崇山跪在冰凉的金砖上,突然发现皇上案头那盆兰草不知何时已经枯萎。他重重叩首时,听见自己老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哒声。
走出御书房的瞬间,初夏的太阳晃得他眼前发黑。宫墙下的阴影里,几个小太监正在偷懒斗蛐蛐,见他经过慌忙跪倒,却藏不住眼中幸灾乐祸的光。
赵府的朱漆大门第一次显得如此刺眼。老管家颤巍巍迎上来,嘴唇抖得说不出话。院子里,几个姨娘正抱在一起哭,看见他回来,哭声戛然而止,像被突然掐住脖子的鹌鹑。
都收拾妥当了吗?赵崇山的声音比想象中平静。他注意到墙角那株百年海棠不知何时被人挖走了,只留下个丑陋的土坑。
厢房里,嫡长子正把祖传的青铜器往箱子里塞,动作粗暴得像在扔柴火。赵崇山一把按住儿子的手,发现那双手冰凉潮湿,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死鱼。
父亲,我们真就这么儿子眼眶通红,喉结上下滚动。
赵崇山没答话,转身走向书房。月光透过窗纸,在那些御赐的字画上流淌。他忽然发现先帝题字的那幅《江山永固图》右下角,不知何时被虫蛀出个米粒大的洞。
三更时分,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溜进后院。赵崇山把兵符塞进为首那人手里时,听见远处传来打更声。梆子敲在心上,一声比一声重。
京城的水,该搅还得搅。他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粗粝的树皮。
离京那日下着细雨。马车轮子陷在泥泞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赵崇山掀开车帘,看见城墙上的守军正在换岗,崭新的铠甲在雨中闪着冷光。
老爷,要不要老管家举着伞的手在发抖。
赵崇山摇摇头。雨丝飘进来,打湿了他袖中那封密信。信纸上的墨迹遇水晕开,像一团团化开的血。
当城门消失在雨幕中时,他突然低笑出声。
车夫吓得差点摔下座位,却听见老爷哼起了小调——是二十年前平定河西时,将士们常唱的战歌。
车轮碾过官道,留下一道蜿蜒的泥印子,很快就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雨水顺着太和殿的琉璃瓦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声响。
新任吏部侍郎张文远站在廊柱阴影里,看着几个小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