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事身旁的血桶,阿梅尖叫一声,旋即将眼睛紧紧闭上。
一个人全身上下所有的血加起来能有多少?
也不过就这么多了吧!
在她匆忙阖上眼睑的那一刻,耳边传来低沉的、不连贯的咳嗽声,咳嗽声止,被夜明珠幽光照亮的暗室里响起一道虚弱的,没什么气力却又惊骇人心的男音,他说——
“朕,即是王法。”
仅仅一个自称,已极具震慑之意。
意识到对方的身份,阿梅迟迟不敢睁开眼,唯一没被绳索束缚的脖颈突然梗住,惊吓之余,连呼吸都遗忘了。
蓝盈盈的珠光下,拢着厚厚绵氅的年轻帝王窝坐在软椅上,许是畏寒,他膝上搭了条毛绒绒的毯子,那是年前异域使臣奉上来的贡品,内侍们捧着那条毯子送往承恩殿时,阿梅曾远远瞧过一眼。
帝王的脸色似乎不太好,颊上没有一丝血色,白的吓人,茶盏里的西湖龙井还烫着,他却像是嫌凉一样,只浅浅抿了一口,便随手搁下了。
青花瓷茶盏将挨上黄花梨木几,狭小暗室里一息突止,垂首立着的侍者走至早已不省人事的刘管事身旁探了探呼吸,转头对着尊者所在的方向躬身禀道,“陛下,人已经咽气了。”
从断掉的臂膀处连续不停流了这么长时间血,撑到而今方才咽气,已经算是命硬了。
得知人死,帝王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只微微抬了抬眼皮,恹恹吩咐,“拖出去,别埋,找个荒野之地扔了,若这幅皮囊能填饱山中畜牲的肚子,倒也算是造了福了。”
活着的时候细细折磨,死了也不留全尸,阿梅听后,浑身止不住战栗,比起刘管事死亡所带来的悲恸,眼下的处境更教她恐慌。
几番张嘴,舌头却像是不听使唤一样,好不容易才颤颤巍巍吐出一句,“求……求皇上饶恕婢子。”
“饶恕,”尊者默念一遍这两个字,抬眼直视说话的人,“你让朕饶恕你什么?”
他的眼睛极美,许是因为身体难受,瞧人时眸光不似往常那般凛冽,而是带着几分倦意,像是强撑起的精神头,虽如此,却依旧不改帝王的威严之势。
“婢子……婢子不知。”阿梅摇摇头,满眼惊惧。
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