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里,阿瑶离去的背影一怔,她显然是听到这句话了,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喜婆婆,就出了屋。
“我不回去,他们是不是永远不会找我?”
这个他们自然指的是阿瑶的父母,喜婆婆嘴唇嗫嚅着,劝阻的话再舌尖饶了几圈,终究没说出口。
阿瑶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不同”,是在小学开学那一天。
那时候,他们刚搬来洛南住。喜婆婆牵着她的手站在校门口,四周都是被年轻父母搂在怀里的孩子。
王巧儿的妈妈穿着素色连衣裙,发梢烫着时髦的波浪卷,她弯腰给女儿整理红领巾时,身上飘来香香的玫瑰味。
说话时也温声细语,眉毛弯弯的很好看。
而她的喜婆婆,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掌心蹭得她脸颊发痒,鬓角也爬上了零星白发。
婆婆!”年幼的阿瑶不懂,这天放学时,她扬起小脸问:“为什么我没有爸爸妈妈?”
老人粗糙的手骤然收紧,又慌忙松开了,她牵着她的手像是感叹:“这世上啊……真有父母是不爱的孩子的。”
小小的阿瑶云里雾里,但她好像懂了,她没有爸妈。
当晚,她躲在碎花被子里数羊,数着数着就哭了起来,
直到哭到脑子缺氧,才睡了过去。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提过这事。
她想通了,没有爸妈没关系,反正喜婆婆会给她缝带蝴蝶结的裙子,会在她发烧时整夜守着她,给她用温水搓手心,会把唯一的荷包蛋埋进她碗底。
别的孩子都羡慕她,羡慕她有花裙子、漂亮书包,她骄傲地想,她很幸福。
初中那年,她在小树林偷偷看到,有同学欺负隔壁班的李涛,李涛像只狗一样,跪在泥地里“汪汪”叫,还叫那群人“爸爸”。
那群人哄堂大笑,还骂他是个“没爸没妈的野种”。
阿瑶记得大人们闲聊时,都说谁谁谁出国去打工,挣了多少钱,回家探亲穿得多洋气,当晚她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第二天班里孩子都知道了,她的父母是做进出面口贸易的。
她甚至在作文里写:我出国做生意的父母……
然而,谎言总有被戳穿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