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抗兵,而是存脉。你看这紫禁城的砖缝里,百年前的草籽至今能发芽——文明如水,堵不如疏。”他的声音忽然轻下来,像在自言自语,“当年在山东办实业学堂,有个学生算出蒸汽机改良之法,用的正是《九章》里的勾股术”
段芝贵默然片刻,忽听得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声,已是未时三刻。他挥了挥手,卫队开始有序查封文件柜,唯有放满古籍的木箱被默默绕过。周自齐拿起墙上的《九章算术》刻本,取下时发现背面还贴着一张泛黄的纸条,是他当年抄录的李善兰语录:“算理一道,乃天地自然之数,非人力所能阻也。”
六年后的天津寓所,周自齐在病榻上叮嘱家人将毕生收藏的算理典籍捐给京师图书馆。当后人整理遗物时,在书房暗格里发现一枚象牙算筹,除了旧刻的“节用爱人”,另一侧新刻了“理无界,匠有根”六字,笔痕犹带晚年病中的颤抖。此时的紫禁城已改称故宫,实业学堂的算理教材里,既有《算法统宗》的古法,也融入了西洋代数学,那些曾被卫队查封的古籍,正以活字印刷的形式在新学堂里流传。
暮春的细雨仍在飘落,只是当年总理办公室里的油墨味,早已化作图书馆里的纸页沙沙声。算筹在历史的暗线里静静转动,将“节用爱人”的治世理念,化作“理无界,匠有根”的文明薪火,在时代的风雨中,悄悄埋下未来的根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