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武昌知府衙门的青砖地上,十口朱漆木箱依次排开,箱盖掀开的瞬间,霉变的账册味混着油墨气扑面而来。林则徐握着旱烟杆的手紧了紧,望着满地堆积的“火耗银”记录,忽然听见窗外算学吏的算盘声密如急雨——那是李煌带着二十个数据房吏员在现场核账。
“林大人,这是近三年的火耗明细,”武昌知府擦着汗递上账册,“每两税银加耗三钱,实乃惯例……”
“惯例?”嘉庆帝突然从屏风后走出,指尖划过账册上的“耗羡归公”条目,“雍正爷推行火耗归公,是让你们在正税之外再加二成五?”他的目光扫过“汉阳府火耗银年均二十七万两”的记录,想起前世看过的“雍正新政”,声音陡然冷下来,“这些银子,够养多少绿营兵?”
林则徐的旱烟杆“当啷”落在青砖上。他没想到皇帝会微服至此,更没想到账册上的数字能让新君如此精准地戳中要害。李煌趁机呈上《火耗与民生背离图》,墨线在纸上游走:“皇上请看,火耗率高的州县,流民率必高——汉阳府火耗二成五,流民竟占三成。”
“传我的话,”嘉庆帝盯着知府煞白的脸,“即日起停征火耗,改发‘养廉银’——按数据房的‘民生安全度’评级发。”他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纸,上面画着后世的“薪酬-绩效”模型,“流民率每增一成,养廉银减半成;粮价每稳一季,加一成。”
知府扑通跪下:“皇上,祖制……”
“祖制?”嘉庆帝冷笑,指向账册里的“和珅党羽”印记,“和珅倒了,他的党羽还在拿火耗银买官——数据房算过,湖北官员七成出自和党。”他转向林则徐,“林大人,用你的‘滚单法’彻查,每笔火耗都要注明去向,敢有虚增一钱,火漆印牒伺候。”
所谓“火漆印牒”,是数据房新制的三联单,每笔赋税需商民、官府、数据房三方用密纹火漆封印,缺任何一联便作无效。林则徐捡起旱烟杆,望着皇帝袖口露出的算盘图案,忽然明白:这场清理不是简单的反腐,而是要将赋税纳入数据监管的轨道。
深夜,武昌布政司衙署,嘉庆帝盯着李煌核出的“火耗银虚增四成”数据,忽然想起后世的“财政透明化”理论。“告诉数据房,”他在“养廉银条例”上批注,“以后州县官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