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烛火无声地燃烧着,偶尔爆出一个细微的灯花,噼啪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窗外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将天地笼罩,也似乎要将我心中的光明一并吞噬。方才那阵心乱如麻的焦躁,如同退潮的海水,缓缓沉淀下去,留下的是一片冰冷而坚硬的思考的滩涂。
逃避不是办法,犹豫只会错失良机。我深吸一口气,冰凉的夜气从窗缝渗入,带着秋夜特有的萧瑟,反而让我的头脑更加清醒了几分。这份来自冀州的密信,这块烫手的山芋,这把足以撬动天下的钥匙,我必须为它找到最合适的归宿,或者说,为它规划出一条能够实现最大价值,同时又能保全自身的道路。
我重新坐回书案前,目光再次落在静置的绢帛上。那上面寥寥数语,却仿佛蕴含着千军万马的厮杀,关系着无数人的生死荣辱,也牵动着整个天下的未来走向。我不能凭一时意气,更不能因妇人之仁或匹夫之勇而做出决定。陆昭走到今天,依靠的从来不是运气,而是步步为营的算计和对局势的精准判断。这一次,同样不能例外。
我强迫自己将纷乱的思绪重新梳理,如同整理一团乱麻,必须找到那最关键的几根线头。眼下,摆在我面前的无非是那三条路:禀报玄德公,献于曹操,或是隐匿不发、待价而沽。每一个选择背后,都连接着无数种可能的结果。但无论选择哪条路,都必须服务于我最根本的目标和原则。那么,我的原则是什么?
第一个原则,也是最重要的原则:必须发挥这份情报的最大价值,影响甚至改变官渡战局,不惜一切代价削弱袁绍。
这个念头甫一清晰,便在我的脑海中牢牢扎下了根。原因无他,袁绍此人,看似势大,实则外强中干,志大才疏,且刚愎自用,听不进忠言。这一点,从他逼走田丰,冷遇沮授,重用逢纪、审配这些只会阿谀奉承或精于内斗之辈,便可见一斑。更关键的是,信中提到了许攸的不满,这绝非偶然。袁绍集团内部的离心离德,早已不是秘密。
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袁绍坐拥冀、青、幽、并四州之地,带甲百万,粮草丰足,麾下猛将如云,文臣似雨。若是官渡之战让他侥幸得胜,吞并了曹操,那么整个北方将尽归其手。届时,一个统一在如此人物治下的北方,对天下而言,绝非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