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紧贴着冰凉的宫柱,袖中的密信被冷汗浸透。殿外惊雷不断,照亮曹无伤脸上扭曲的笑容,也照亮了他腰间悬挂的东厂腰牌——那上面凝结的暗红血迹,不知是多少人的性命换来的。而此刻,这些火药、焦纸、锁链,正在御书房里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将他牢牢困住。
第三段:夜话藏锋
“神机铸炮厂的地窖,昨日刚运进三百斤硝石。”曹无伤俯身,黑袍扫过火药粒,像毒蛇吐信般嘶嘶开口,“徐大人博学,可知道硝石配硫磺,若比例差了一分……会怎样?”他指尖擦过青砖,将几粒火药碾进砖缝,仿佛在碾碎某条性命。
徐光启的指节攥得发白。他当然知道——白莲教改良的火药方子,硝七硫二炭一,爆速比官制火药快三成。司礼监这是在警告:若他敢用西法,下一次爆炸就不止是死几个匠人了。青玉地砖的寒意顺着膝盖爬上脊背,他忽然想起无锡那场大火,焦糊味似乎还萦绕在鼻腔。
“曹公公。”徐光启突然抬头,声音稳得出奇,“《火攻挈要》里记载,前朝蒙兀儿帝国曾以‘雷泽炮’轰开撒马尔罕城墙,彼时炮身铭刻的正是《周易》震卦。”他刻意将皇帝钦定的“雷泽炮”三字咬得极重,同时从袖中滑出一张图纸——那是他昨夜重绘的佛郎机炮改良图,炮膛处却多刻了一圈八卦纹,看似应和圣意,实则暗藏西法机关。
曹无伤眯起眼。图纸右下角有个不起眼的墨点,对着光看,竟是个缩微的十字架。太监枯瘦的手指在袖中捏紧,鎏金护甲刮擦绸缎发出细微声响:“徐大人倒是会借题发挥。”他突然伸手夺过图纸,纸张在烛火下微微卷曲,火药味混着墨香在空气中弥漫。
更漏滴答,僵持之际,暖阁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那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撕扯出来,带着令人牙酸的痰鸣。曹无伤面色骤变,指尖的图纸差点被攥出褶皱。他匆匆将图纸甩在案上,黑袍翻飞间丢下一句:“徐大人既懂《周易》,想必也明白‘亢龙有悔’的道理。”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宫门阴影里。
徐光启独自跪在晃动的灯影里,烛泪滴在青砖上凝成琥珀色的珠。他缓缓拾起一粒火药,在指尖捻成细碎的尘。窗外暴雨如注,冲刷着紫禁城的琉璃瓦,却冲不淡空气中的硝烟与阴谋。那张图纸上,八卦与十字架交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