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哭着请求他快逃,随后燃烧成灰,在梦之火中熄灭;
也有人——在临死前还对他大喊:“船长快走,你要带莉莉娅出去!”
而他,带着莉莉娅,逃了。
每一次。
最后都只剩他们兄妹两人。
甲板上传来一声轻响,像是靴底踏过湿木的脚步。
卡尔维诺猛然回头。
空无一人。
雾中,只有风吹动帆索的细响。他们的船,空旷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每一次从梦门中逃出,他们都会失去一些东西。
不是鲜血,不是卡牌,而是记忆。
莉莉娅的大脑开始遗忘名字。
卡尔维诺的心中开始丢失声音。
他们努力去想那位左眼带伤、总爱在饭前讲脏笑话的副炮长——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还有那位明明是雇佣兵却在风暴中拼死守在莉莉娅身前的女人……她有红发,对吧?她叫什么?
……想不起来了。
只有死亡的场景,他们记得清清楚楚。
他们记得那个被梦魇之触贯穿的瞬间,那双眼睛还在睁着,却已无意识;
记得那人被沉眠之主的目光击中,身体瞬间崩解,灵魂被抽走时的无声尖叫;
记得有人被幻梦漩涡撕入另一层现实,整个存在被反复拆解,在虚实之间一点点碎裂……
“哥哥,”莉莉娅忽然问,声音低低的,带着迟疑,“我们……是不是一直在逃?”
卡尔维诺依旧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那道还未完全闭合的梦门。
他的眼神如夜海沉波,深不可测,又满是压抑不住的痛。
逃吗?
他不知道。
他们只是……一次次穿越门扉,又一次次回来。
记不住理由,也记不住失败的完整轮廓。
但他知道,他们的身后,站着无数无法再唤回的身影。
而前方——梦门再一次缓缓张开,像是在说:
“欢迎回来。”
这一次,梦门没有合上。
它静静敞开着,如同一道等待判决的深渊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