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自己真错怪也欺负狠了这奴才。
“既然如此那便罢了,小公公若不嫌弃,还是在此坐一会儿候内务府来者吧,在宫外等候叫人瞧见了说不准会编排成我对公公失礼了。”慈文见进忠仍试图出门,又开口劝他。
“奴才不敢长留此处扰主子清净,主子提醒的也是,奴才会找个僻静地儿不给人瞧见的。”进忠不敢再等下去了,万一碰上公主,他这身糟践的模样怕得让公主一整日都不愉快,白白毁了她额娘晋升的喜事。
犟种,额娘都发话不赏他了,他明摆着就是因为实在不愿见自己,才急得像永寿宫有火烧他腚一般连凳都不肯就坐,只求她额娘允他逃窜呢,嬿婉愤恨地咬牙。
越是愧疚她竟越想挑进忠的刺,她也不知自己今日是怎么了,或许是恼怒自己曾错怪他,或许是不愿再瞧他因自己苛待而起的冷面,又或许是实在巧合,昨夜梦中侍卫的追逐恐吓令她愤懑万分,急需寻个人宣泄难抑的怒火。
往日不愿进忠踏入永寿宫的念头早被她抛之脑后,她在屏风后见进忠的面孔拧得跟吃了一截苦瓜自个儿也变作了苦瓜似的,苦汁子泡着苦瓤儿,还在她额娘面前扭扭捏捏,搜肠刮肚地找词儿推脱,简直不成体统。
她大步走出来,径直走到进忠面前,把进忠吓得险些栽倒,但好歹将一声疾呼咽进了肚里。
别说给她请安了,他的狗嘴里半个字都吠不出来,嬿婉盯着后退了几步的进忠,想问他是不是青天白日见了活鬼,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狗眼珠子想呼天喊地唤阎王爷来收了她不成。
他到底是御前的太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怕是绞索悬在头上都能镇定自若,嬿婉眼睁睁见他顷刻就换了一副恭顺面孔,垂下头去不看自己,仿佛刚刚张口瞪眼的不是他。
进忠怎么也没想到公主会藏在屏风后,她现身的那一刻他恍觉幻梦与现世交叠在了一道,叫他辨不清虚实。公主也许与炩主儿一样恨他入骨,哪怕是在梦中的永寿宫都不肯被他指染半分。
她的杏黄双雀登喜枝纹样衬衣刺得他双目疼得泛起白蒙,仿佛天地间混沌一片又轮转着将他卷入天光。他以为她会拔簪戳向自己,会将自己的胸口的衣襟划开,掏出他那颗满是脏污但搏动不停的心,弃掷于他丑恶的面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