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还不知凌云彻在她心中究竟占了多重的份量,因此再一次做了荒唐事,出言“娴贵妃问你话呢”,意欲斩断她旁的心思。
她是在他的重压之下才被迫作出了这个决断,并非全然出于自愿。她怕他会报复自己,大概也怕他打探出实情会去惩治凌云彻。所以为了自己,也为了凌云彻,才忍痛暂且将自己对凌云彻的感情割舍,顺着他的意去到御前,免得赔了凌云彻的一条命。只是事与愿违,凌云彻兜兜转转还是毁身在了他手上,又最终毙命于慎刑司。
他成了一把钝刀,绑缚在凌云彻的心上又割着她的脉。她要将他拔除,稍有不慎就不仅会使自己伤筋断骨,也会使凌云彻亡命。她对他的恨,必然是如涛涛的江水般连绵不尽,无可断绝。
如果说从雨夜她的抗拒起他就注定了越涎脸急色越早走向终了,那么更可以说从御花园面圣她对凌云彻的情爱又痛又愧起他就注定了输得彻头彻尾,倾尽了半辈子都不可能有任何与凌云彻相较的资格。
又是在御花园里,又到了这一茬使他苦痛的事上,尽管如今没有凌云彻,可他还在混沌不知地踏向老路。
他不敢再看她,但他已看到她对皇上有所躲避,他怕是自己曲解了她的意思,她若不愿面圣,他绝不能再自作主张把她送到皇上面前。
皇上停步赏看映于绿丛边的三色堇,还未曾见公主以及出言,进忠勉强侧过头,将自己因惶惑而散乱的目光聚焦到了公主的花盆底鞋根上。
他在心底祈求公主作出遂心的反应,若她想见皇阿玛,就向他走一小步,他定设法将皇上再往前引一丈见她。若她不想见皇阿玛,哪怕撤走寸许的距离,他也会竭力将皇上阻拦住,不让她如前世一般为难。
两样结果他都受得住,哪怕她为他自作主张诱皇上前来而责他打他他也心甘情愿。可公主不偏不倚地驻在那儿,两只鞋跟像生了根似的。半晌过去,皇上赏够了花,稍移几步,他就听得公主出声:“儿臣恭请皇阿玛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