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
瓦瓮里最后半瓢水晃得厉害,小荷这才发觉自己浑身在抖。
地窖顶棚簌簌落下的土渣里混着血沫,栓儿裤裆里漫出的尿骚味,此刻竟成了人间唯一温热的气息。
“当啷。”铁甲碰撞声惊得王氏捂住幼子口鼻。
四人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
直到外面寂静无声,几人才松了口气。
张守业顶开地窖缝隙往外看,土屋的墙早已倒塌。
月光把烧焦的槐树枝印在地上,枝桠间晃过一队提灯笼的清军。
领头的少了护项,露出脖颈上三道胭脂抓痕。
张守业摸黑攥住妻子的手,“记住没?西门!”
“一会俺先出去探路,要是没事,俺就敲三下地窖顶,到时候你就带孩子们出来。”
说罢,张守业便一把掀开地窖门,猫着腰钻出去。
开封府作为八朝古都,区域不是一般的大。
四万清军现在正沉浸在狂欢的海洋中,重点也是城中心那些勋贵大员的府邸。
张守业带着家眷行走在丑时的街道上。
小荷搀着母亲,忽然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绊倒,摔进团绵软物件中。
借着月光定睛一看,昨日还倚门骂街的刘寡妇,此刻大张着嘴,浑身赤裸,金耳坠被人连皮带肉扯去半边。
吓到小荷差点没惊叫出声。
好在王氏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小荷的嘴。
而张守业也盖住了儿子的眼睛。
二十丈宽的御街成了修罗道。八具赤条条的尸首倒悬在酒楼飞檐下,肠子系成的绳结还在滴血,药铺掌柜的头颅插在妙手回春匾额上,须发间沾满血迹,七岁孩童抱着烧成炭的狸猫,坐在当街咿呀唱《劈破玉》。
看他肚子上的伤口,估计也活不过明天。
张守业和妻子带着两个孩子刚刚穿过御街。
一阵粮车裂辐的吱呀声从街角传来时。
三匹瘸腿驽马拖着堆成小山的麻袋,车辕上开封卫的朱漆还没剥落。
十几名溃军正警惕的往西门赶去。
看到这一幕,张守业急忙跑过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军爷行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