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
“放箭!”后方督战队突然厉喝。
稀稀拉拉箭雨从头顶掠过,却多半斜斜插在骑阵前方十步。
赵有田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抽泣,不知哪个后生哭喊着,“俺娘说等俺回家给俺说媳妇呢,呜呜呜呜。”
还没哭几声,便被督战队一刀枭首。
那金甲白马的身影距矛阵只剩三百步,赵有田感觉自己看清了皇帝的脸。
那张年轻面容上既无闯王暴戾,亦无文官骄矜,只有他们这种农户才懂的坚毅。
在听到那后生临死前的哀鸣,矛杆突然重若千钧。
怀里的干饼烫得心口发疼。
“河北的弟兄们!”前排老卒突然暴喝,声如泣血,“你们要让儿孙世代背着叛贼名头吗!”
十里方阵轰然骚动,赵有田看见同乡少年突然抛下长矛,从怀里掏出块红布绑在胳膊上,那块布他也有,是勇卫营王二虎给的。
“俺媳妇要生了”
“皇爷免了俺们庄子三年赋税!”哭喊声如野火蔓延,赵有田的指甲在矛杆上抠出血痕。
他喉咙里迸出困兽般的嘶吼,矛尖狠狠扎进脚边黄土,“赵家祖宗在上!俺有田不是烂怂!”
一传十,十传百,连朱由检都没想到,他的威力能恐怖到这个程度。
或者说是宣传的威力能恐怖到这个程度。
越来越多的降军倒转掀起的尘烟遮蔽了太阳,却遮不住此起彼伏的哭嚎,“回家!护驾!”
赵有田在混乱中看见督战的老营骑兵被同袍拖下马背,少年同乡举着红布冲在最前。
朱由检虽然没搞懂降军为什么又倒戈了,但他知道战机来了。
手中天子剑高高举起,“杀!”
战马腾空的刹那,朱由检的白马前蹄堪堪踏在深逾丈许的壕沟边缘。
十二面龙旗在他身后猎猎翻卷,金甲折射的日光在闯军瞳孔里炸开璀璨光轮。
“是皇爷!皇爷越堑了!”
赵有田的嘶吼响彻大阵。
他亲眼看见那道金色身影如神兵天降。
三万五千铁骑在各自千户的带领下,同时放声大喊,“阵前倒戈者,非叛逆,乃归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