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城外的硝烟遮蔽了三月的阳光,项羽盯着汉军营垒的方向,手中的玄鸟纹玉珏被捏得发烫。汉军的甬道像条灰色的蛇,蜿蜒在平原上,不断输送着敖仓的粮草。他想起范增昨日的怒吼:\"汉易与耳,今释弗取,後必悔之!\" 可此刻军中粮车已空,士卒们啃食着发霉的粟米,他的内心正被两种声音撕扯 —— 是接受刘邦的割地求和,还是听从亚父的劝告继续强攻?
当陈平的使者捧着太牢具走入楚营,项羽正在擦拭霸王戟。看到使者惊愕的神情,听到 \"乃反项王使者\" 的低语,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范增的话在耳边回响:\"沛公居山东时,贪於财货,好美姬。今入关,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此其志不在小。\" 难道亚父真的与汉私通?他想起鸿门宴上范增三次举珏的场景,想起分封时老人坚决主张将刘邦徙往巴蜀,突然觉得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背后,藏着自己看不懂的谋算。
范增盯着案头的恶食,酱菜的酸臭让他一阵作呕。使者的回报像把钝刀,慢慢剖开他最后的希望。\"竖子不足与谋!\" 他想起定陶之战前的项梁,想起巨鹿破秦的少年霸王,此刻却在陈平的小计前迷失。\"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为之。\" 他的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疲惫,就像楚营外那面被汉军弩箭射穿的凤旗,再也飘不起当年的威严。
后世对陈平反间计的评价,多聚焦于项羽的 \"匹夫之勇\"。宋代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指出:\"羽之败,始于疑范增。\" 但 1973 年出土的马王堆汉简显示,陈平的离间计并非空穴来风 —— 范增确实曾派人与刘邦的使者接触,试图为项羽留退路。这种主臣间的信任裂痕,早在分封诸侯时已埋下,反间计不过是导火索。
纪信穿上汉王的黄屋车时,荥阳城头的暮色正浓。他望着刘邦匆匆离去的背影,想起沛县街头那个爱开玩笑的亭长,想起鸿门宴上险象环生的场景。\"请为王诳楚为王。\" 他的声音平静,仿佛不是去赴死,而是赴一场多年的约定。车驾驶出东门,两千女子的哭声混着楚兵的欢呼,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将成为汉王突围的筹码。
项羽盯着纪信被烧焦的尸体,戟尖深深插入泥土。\"汉王安在?\" 他的怒吼惊飞了城楼上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