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甄嬛独坐在临湖的轩窗前。湖面映着残月,细碎的银光被晚风吹得支离破碎。
“娘娘,该添件衣裳了。”崔槿汐轻声劝道,将一件藕荷色披风搭在她肩上,“虽说入了夏,夜里湖边还是凉的。”
甄嬛拢了拢衣襟,指尖触到袖口精致的缠枝莲纹。这是前日内务府新送来的夏衣,料子是上好的云纱,针脚却明显不如从前精细。她垂眸笑了笑:“皇上今日宿在镂月开云?”
槿汐斟茶的手顿了顿:“是,听说六阿哥有些咳嗽,皇上特意去瞧了。”
青瓷茶盏在掌心转了个圈,甄嬛望着茶汤里自己的倒影。五日前,她提着亲手熬的百合莲子羹站在九州清晏外,看着富察仪欣抱着孩子从殿内出来,明黄色的襁褓刺得她眼睛生疼。
有了孩子的人,在皇上心里都是不同的,曾几何时皇上对待禧妃的态度都是可有可无的,但现在,禧妃那是凌驾于自己之上的……
“娘娘您别多想,”槿汐将温热的帕子递过来,“皇上今早不是还夸您插的花雅致?”
是啊,甄嬛复宠了,经过这半个多月放下身段的讨好,日日精心准备茶点,刻意在皇上必经之路“偶遇”,甚至忍着心痛主动提及往事……她终于重新得到了皇上的眷顾。
可这眷顾,却与从前截然不同。
她不知道的是,从她主动讨好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破坏了自己高洁淡雅的姿态。
如今的她,不过也是这后宫里费尽心思争宠的一员罢了。
甄嬛点点头,走到妆台前取下耳坠。
铜镜里映出她消瘦的面容,眼角细细的纹路在烛光下若隐若现。不过半年光景,那个在御花园里让帝王一见倾心的少女,已经成了这深宫里又一个面目模糊的嫔妃。
“把安神香点上吧。”她轻声吩咐,“明日……还要早起。”
崔槿汐欲言又止,终究只是默默去取香匣。她知道主子这些夜总是睡不安稳,常常半夜惊醒。有时唤的“四郎”,有时唤的却是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子。
更漏声声,甄嬛躺在锦帐中,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更鼓。她忽然想起去年,皇上冒雨来碎玉轩看她,淋湿的龙袍下摆沾满了泥水。那时他握着她的手说:“朕的嬛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