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的神锐铳准星:牛骨嵌青铜箍,外裹三层鱼胶。那分明是匠作里精湛的「金裹玉」工艺,可《工器要览》却牵强地说是「以礼驭器」的象征,这其中的差异,让他陷入沉思。
而在泉州的海港边,晨光熹微,李承勋正借着这微弱的光线仔细检查神锐铳。牛骨制成的准星在略带酸味的海雾中泛着冷冷的光,透着一股凛冽的气息。牛二虎蹲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用算珠链敲出「地天泰」的节奏——这看似随意的节奏,实则是户部硫矿到货的暗号,可算生们却无知地把它当成「五行相生」的口诀。
「大人,」牛二虎忽然压低声音,神色有些神秘,「太学生王希正昨晚问起「离卦九三」,我教他拨算珠的手势,三日后卯时三刻……」
「够了。」李承勋面色一沉,打断了他的话。他转头望向甲板,只见王希正正捧着《工器要览》,专心致志地测算着潮汐。王希正身上那件青衫,打着好几个补丁,在海风的吹拂下,补丁轻轻飘拂,远远看去,竟像一面苍白无力的旗帜。
就在这时,舰队拔锚的轰鸣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牛二虎摸出那本《工器汇典》真本,扉页上「以器破礼」四字,早已被海水洇开,字迹变得模糊不清。他转头望向泉州方向,远处暴雨中的演武场早已隐没在视线中,唯有太学算生们那整齐的吟诵声,顺着海风隐隐飘来:「火铳者,礼之器也,上应天星,下镇蛮夷……」
牛二虎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镗床刻刀,刀鞘上刻着真正的「离卦九三」——那看似简单的刻痕,实则是镗床转速与螺旋纹的密语,是《工器要览》里永远不会写的「天机」,隐藏着匠人们独特的智慧与技艺,在这个风云变幻的时代,等待着被真正理解与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