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细雪已染白奉天殿的飞檐。朱厚照望着阶下群僚的背影,忽然叫住张恪。
「延安府的苜蓿种子,」他的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真能抵得过小冰期?」
张恪一愣,随即明白皇帝指的是未来书籍中的预言。他低头看着袖口的暗纹,想起当年在豹房与朱厚照夜谈的场景。
「陛下,」他轻声道,「代田法配合苜蓿轮作,可固氮保产,就算天再冷,也能留得三分春。」
朱厚照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向暖阁。路过许天锡时,他忽然停步,目光落在对方紧握的《礼记》上。
「许爱卿,」他似笑非笑,「孔子曰『学而不思则罔』,卿可曾思过,为何匠人能让亩产增五成,而士绅只会空谈礼制?」
许天锡的瞳孔骤缩,望着皇帝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论语》中「足食,足兵,民信之矣」的箴言,喉间泛起一阵苦涩。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礼记·祭法》,忽然发现书页间夹着一片枯黄的苜蓿叶,叶脉纹路竟与匠人袖口的暗纹隐约相似。
杨廷和走在最后,望着奉天殿檐角的「工」字凿痕,想起内阁密室里那本《工器汇典》初稿。扉页的「工附礼法」四字下,印章的「士工一体」图案正在雪光中若隐若现——那不是匠人对皇权的臣服,而是一个新时代的胎动。他轻抚胡须,暗自叹息:皇帝以「复古」为刃,竟在礼法的坚冰上劈出了一条新路。
二十日后,延安府赵过祠前。
士绅代表李员外望着祠中新供奉的铁犁模型,眼底燃起怒火。他转头看向身旁的老学究,袖口的「忠孝」纹补丁在暮色中泛着暗红。
「先生,」他咬牙切齿,「皇帝用赵过祠堵住了咱们的嘴,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匠人骑在头上?」
老学究抚着山羊胡,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本《论语集注》。
「代田法虽附会赵过,可《论语》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指尖划过「君子不器」的注疏,「匠人干预祭祀,分明是越俎代庖!」
李员外眼睛一亮,忽然想起什么,匆匆走向祠堂后殿。月光下,赵过神像的基座上,一块斑驳的石碑半埋在冻土中,仅露出「赵过禁」三字,其余文字被风雨剥蚀,难辨真容。他借着火折光亮看去,碑侧苔痕呈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