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硬馍碎屑,依旧硌在齿缝间,此刻,却成了苟延残喘的活命甘霖。
直到暮色四合,窗纸被夕阳染成一片血红,紧闭的柴房门,才吱呀一声开启,门缝里,递进一只粗陶碗,盛着半碗浑浊不堪的汤水,汤水表面,漂浮着几粒可怜的黍米。
宫女来提人时,沈清歌正用鞋底,碾着墙角的臭虫。
长廊下,灯笼昏黄的光芒,将苏嬷嬷的身影,拉得又瘦又长。冰冷的铜护甲,一把捏住她尖削的下颌,力道大的惊人,仿佛要将她的下巴捏碎, “倒是个会勾人的小蹄子。”
护甲尖锐的边缘,狠狠戳着她眼角的泪痣,刺痛瞬间蔓延开来,沁出血珠, “可惜,生了一副穷酸骨头。”
沈清歌偏过头,啐出一口唾沫, “穷酸骨头,好歹也是囫囵个的,总比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烂货强!”
窒息感,瞬间扼住喉咙,沈清歌痛苦地挣扎,在濒临死亡的窒息中,她瞥见一旁,年轻的小宫女,死死攥紧手中的帕子,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教她好好学学规矩。”
苏嬷嬷猛地甩开手,帕子擦过指节,冰冷的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锋, “明日,若是还不会跪,就用青砖垫着膝盖,送去浣衣局!”
老宫女粗暴地拽着沈清歌,穿过雕花影壁。指尖,如同鹰爪般,狠狠掐进她臂弯的血肉里。
微弱的光芒,从槐树叶片间,稀疏地漏下来,带着一丝暖意的风,掀起她褪色的粗布裙裾。
“作死的东西!”
老宫女压低嗓音,恶狠狠地咒骂,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方才擦洗台阶的绿色苔藓, “苏嬷嬷掰断过的硬骨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昨夜,才刚折了一个,哭天喊地,往井里跳的!”
沈清歌紧紧咬住牙关,齿尖碾碎最后一点干硬的馍渣。铜壶滴漏声,穿过雕梁画栋的垂花门,混杂着夏夜虫鸣,砸在冰冷的石阶前,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