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随着车子一晃一晃地远去。
她站了很久,直到牛车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路的尽头。
回到屋里,她打开木匣子,又数了一遍那些贴纸,一张一张,都是儿子成长的印记。
致远有记忆以来,李浮生就像一尊立在隔壁院子的石像。
青衫肃穆,面容冷峻,连走路都不带起一丝风。
每次在院子里碰见,致远都会下意识地缩到母亲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打量。
\"去问问先生这个字怎么念。\"周祈荧常常这样催促他,把书塞进他手里。
致远磨磨蹭蹭地走到两家相邻的篱笆边,小嗓子发紧:\"先、先生\"
李浮生通常只是抬头瞥他一眼,那目光比冬天的井水还冷。
解答问题时言简意赅,从不多说半个字。
致远常常是红着脸听完,说完谢谢就逃回屋里。
\"先生其实人很好。\"姐姐一边绣花一边说,\"就是不爱笑,有次我针线活做不好,他连夜给我画了张花样。\"
小姐也点头:\"我学算盘那会儿,先生把口诀编成了歌谣。\"
致远咬着笔杆,将信将疑。
在他眼里,这位不苟言笑的先生比镇上私塾里最严厉的夫子还让人发怵。
后来有一次,致远的算学作业怎么也解不开,急得在屋里转圈。
周祈荧见了,直接拎着他的衣领往李浮生院子里送:\"去问先生,别自己瞎琢磨。\"
致远站在书房门口,手指绞着衣角,半天不敢出声。
\"进来。\"里面突然传来李浮生的声音,冷清得像冬日里的溪水。
致远硬着头皮推门进去,结结巴巴地说明来意。
李浮生没说话,只是伸手接过他的作业本,扫了一眼,随后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
\"这里,代错了。\"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笔尖点在纸上的力道很稳,\"再算一遍。\"
致远愣愣地点头,没想到先生竟然真的会教他。
从那以后,他偶尔壮着胆子去问功课,李浮生虽然话少,但每次都会解答,甚至还会多写几道类似的题目让他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