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袖的刀鞘重重叩击冰面:\"王总督暴毙那夜,你从沈夫人手中接过的不是改良图纸。\"
他忽然拎起浑身溃烂的匠作监。
\"而是四百九十份卖身契,对吧?\"
河心突然卷起漩涡。
十二艘官船的残骸在激流中重组,翡翠牡丹竟褪成森森白骨。
沈知意踏着铜钱堆走向漩涡中心:\"诸君可知这些铜钱为何铸成洪武通宝?\"
她突然撕开某具尸骨的官服。
\"因为真正的洪武年间清吏,连殓衣都不屑用官银纹样!\"
尸骨的中衣上,密密麻麻的补丁突然渗出盐晶。
新任侍郎突然跪地干呕,吐出的竟是混着血丝的珍珠粉。
\"当年你们用赈灾粮换南海珍珠\"
沈知意将珍珠粉撒向漩涡。
\"可知吞金而亡的盐工,尸首在暗河底凝成了珍珠?\"
更鼓的响声忽然乱了节奏。
幸存官员们撕扯着溃烂的官服,用指甲在冰面刻满\"悔\"字。陆云袖冷眼望着血色冰碴:\"现在求恕,不如当年少刻半笔贪字。\"
桃花汛冲垮新闸那日,沈知意独坐残垣。
四百九十枚铜钱在漩涡中沉浮,忽然拼成完整的银簪纹样。
正是母亲改良水闸用的牡丹图谱。
暗河底浮起块青铜板,端淑长公主与沈夫人的字迹在此交汇:\"水能鉴形,人贵鉴心。\"
波纹漾开处,陆云袖的刀鞘深深嵌进闸基,寒铁与青铜交融处绽出星芒。
对岸忽有老妇执幡而立,四百九十面招魂幡在春风里连成星河。
沈知意知道,这场始于人心贪蚀的轮回,终要在暗河改道时,等来涤净污浊的汛期。
她将碧荷姑姑的铁匣沉入河心,最后一枚铜钱嵌入匣缝的刹那,整条暗河突然响起清越的铜铃声。
二十年前琉璃塔顶断裂的钟绳,此刻正在水底轻轻摇晃。
更夫的更声混着冰碴坠入河面,沈知意蹲身在闸门残骸间拾起半片青瓷碗。
碗底积着层盐晶,在月光下泛出细密的棱光。
正是云州盐场特有的\"苦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