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住从闸门裂缝飘出的绢帕。
\"他们亲手刻的祖宗牌位,连名字都被新贵们抹去改成了功德碑。\"
河心突然浮起块青铜残片。
陆云袖以刀风卷来细看,竟是琉璃塔地宫铜漏的碎片,残存的刻度上还沾着暗红血渍。
\"当年守塔人撞钟九响自尽\"
他忽然将残片掷向痛哭的侍郎。
\"他的血浸透铜漏时,诸位正在祖坟前放烟花吧?\"
沈知意簪尾穿透最后一块闸石,母亲的手稿在月光下显形。
朱砂批注旁新增的墨迹尚未干透:\"吾女知意,人心之蚀甚于盐卤,然冰层之下自有不冻之泉。\"
寅时的更鼓传来时,幸存的工部要员们突然集体癫狂。
他们撕扯着官服,用碎冰在裸露的胸膛刻下\"悔\"字。
陆云袖冷眼看着血色冰碴坠落:\"现在刻字,倒比当年刻祖宗牌位虔诚些。\"
桃花汛冲开最后浮冰那日,沈知意独坐残闸之上。
四百九十枚铜钱在漩涡中沉浮,竟拼出完整的洪武通宝。
\"母亲的手稿缺了最后一页。\"
她将铜钱按进残缺的牡丹纹。
\"原来是要用二十年光阴来补。\"
河底忽然升起块青铜板。
端淑长公主的刻痕与母亲的字迹在此交汇,水波漾开的纹路里,渐渐显出陆云袖刀鞘上的新纹。
半轮残月浸在冰河中,却比满月更亮三分。
对岸柳林沙沙作响,似有无数苍老的手在整理破碎的招魂幡。
沈知意知道,这场始于二十年前的人性困局,终要在二十年后的月光里,等来真正的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