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服装厂当学徒,老婆头发白了一半,家里的猪早就卖了还债。
回到村里,路过那片菜地时,孙学双蹲下来扒拉泥土,当年捡二十子的地方已经长出了野苋菜。他突然笑了,笑得跟哭似的:“早知道当初该把这玩意儿埋得深点,或者直接扔到河里喂鱼,也不至于被当成凶手。”
夜里,孙学双躺在自家土炕上,听着窗外的虫鸣声,怎么也睡不着。他盯着屋顶的横梁,心想:这四年零三个月,就跟做了场噩梦,梦里有测谎仪的电线、木凳腿的压力、还有法庭上那些“基本清楚”的判决。可梦醒了,真凶还没抓到,老李家闺女的坟头草都长了三尺高。
村口的老槐树还在那儿,槐花又开了,甜腻的香味飘进窗户。孙学双叹了口气,摸了摸脚背上的疤痕,那是被木凳腿压出来的。他不知道该恨谁,恨警察的武断?恨法官的固执?还是恨命运的荒唐?或许,最该恨的,是那个躲在暗处的真凶,让他替人背了四年黑锅,让一个原本平静的家庭支离破碎。
如今,孙学双偶尔会坐在村口的石头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警车。村民们路过时,总会小声议论:“看,就是那个被冤枉的老学,差点被枪毙了。”他只是笑笑,笑得很淡。在他心里,始终有个结:那把二十子,到底是谁扔在他的地里?那两枚纽扣,到底从哪儿来的?还有那个42码的鞋印,主人究竟是谁?
日子就这么过着,赔偿款买了几头猪,家里的土坯房也翻新了点。可每当夜深人静,孙学双总会想起看守所的铁窗,想起女儿辍学那天眼里的泪水,想起老婆在法庭外跪求法官的样子。这些画面,比任何刑罚都更折磨人。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一场荒诞的悬赏,改变了一个普通人的一生。而那个真正的凶手,依旧藏在黑暗里,看着这一切,无声地笑着。孙学双知道,有些伤口,永远无法愈合;有些真相,可能永远不会大白。但他也明白,活着,就有希望,哪怕这希望,曾被现实摔得粉碎。
窗外,月亮升起来了,照着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孙学双翻了个身,闭上眼,希望这次,能做个没有测谎仪、没有法庭、没有冤屈的梦。毕竟,在经历了这么多荒诞之后,他只想好好睡一觉,像个普通人那样,迎接明天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