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警队抵达那片平房区时,填井的位置已被踩成平地,唯有地面微微下凹,像块愈合不良的伤疤。房东大爷突然一拍大腿:“想起来了!那小子填井时戴着手套,大夏天的戴线手套,说自己怕脏。”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现在想想,那手套上沾着点红,跟番茄酱似的……”
挖井现场围了百来号人,王大妈的瓜子摊都搬来了,竹筐里的瓜子壳像雪片般落在警戒线外。挖掘机的铁臂第一次触地时,张强正在上海闵行的“皖北土菜馆”切腰花,刀刃在砧板上剁出均匀的节奏,仿佛在数着遥远的倒计时。直到手机震动,屏幕上跳出“灌南警方”四个字,腰花突然从刀刃上滑开,在他掌心划出浅红的痕。
“井深20米,”水利专家老黄蹲在现场,安全帽檐压得极低,“土层结构是细沙混黏土,靠近护城河导致地下水位高,这种井要是没做护壁,填下去的土早就被水泡松了。”他指着渗出的水渍,“现在井壁随时可能塌方,必须先打钢板桩。”于是接下来的三天,施工现场成了钢铁与泥土的战场,打桩机的轰鸣盖过了村民的议论,唯有李建军注意到,每当钢板桩打入地下,张强的肩膀就会跟着颤动,像具被扯动的木偶。
第五天午后,挖掘机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司机探出头时,脸色比身上的反光背心还白:“李警官,下面有东西!”围观人群发出低低的惊呼,只见井坑底部渗出暗红的水,混着泥沙缓缓上涌,那颜色让李建军想起王彩凤照片上的金牙——同样是被岁月浸泡过的陈旧感。他转头看向警车里的张强,那人正盯着自己的指甲,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抠着左手虎口,那里有块淡褐色的烫伤疤。
“那天她发了疯似的,”张强后来在审讯室里说,声音轻得像片落在水面的枯叶,“说不结婚就把拆迁款拿去养小白脸,说我吃她的喝她的,连条狗都不如。”他突然笑了,笑得肩膀直颤,“她不知道,我早就知道那笔钱不是她的,是张建国的拆迁款,她偷偷改了户主名。”李建军的笔停在纸上,这句话让之前的线索突然串联——王彩凤的强势、张建国的懦弱、张强的隐忍,原来都围绕着那笔不属于她的巨款。
第十天清晨,老周系着安全绳下井时,井底的渗水已经齐腰深。他的铁锹碰到硬物的瞬间,心脏猛地漏跳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