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们,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与它们相处倒也省心自在,花草树木和动物都不会算计人,可活生生的人呢?当面能跟你亲亲热热手拉手,转过背就能捅刀子。真真假假的,谁能分得清?”他轻轻叹了一声。
一一蹲下来看着他:“你被亲近的人害过吗?”
小元忽然仰面倒在铺满松针的地上,枯黄的针叶粘在发间也不去管,只怔怔望着流云漫卷的天空。头顶有山雀扑棱棱掠过树梢,落下一片叽叽喳喳的脆鸣。
小道童盘腿坐在他身边:“师父总说,人心比山里的雾瘴还难琢磨。饿肚子时盼着吃饱,吃饱了想要宅院,有了宅院又要娇妻美妾……就算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胄,得了权柄还想要更多,攥着权柄又怕被人夺走。”
他捡起颗石子抛向林间,“倒不如在这深山里修行,清清净净没有烦心事。”
小元突然伸手拍开落在鼻尖的竹叶,叶片打着旋儿跌进石缝里。“那你们图什么?长生?还是飞升?要真存着这份心思,和山下追名逐利的俗人有什么两样?不都是有所求么?”
一一被问住了,僵在原地,半晌突然跳起来,“我……我这就找师父问个明白!”他转身就跑。
小元望着道童跌跌撞撞的背影,眼底浮起层薄雾。
傅廷与棠梨向空谷道人告辞,道人让一一再送三人下山。
“师父说这满山草木生长,不是为了成材。虫吟鸟啭,亦不是为了让人聆听。我们打坐练气,就像山溪奔向深潭,途中映过千花明月,但也不是为了到达潭底,奔赴本身,才是道在血肉里生长的模样。”一一抓着吊篮绳索时突然对小元道。
小元正仔细琢磨,一一又道:“师父还让我转告你:紫微当空须自破晓,山海清明时,自可护故人灯影。”
小元听着吊篮绳索与滑轮摩擦的吱呀声,将狼头面具扣在了脸上。傅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傅廷想让棠梨住进忠勇伯爵府,好有个照应。
棠梨却坚决不肯,那夜情难自禁流露了真心后,她一直暗暗后悔,自己不久于人世,他这般好的人,实在不该与他纠缠不清。另外,她更忧心黑夜寻来,平白连累整个伯爵府遭殃。
她盘算着在京郊找处宅院暂住,私下查访亲生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