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临安行宫的软榻上,听着钱塘江的潮声一阵阵漫过窗棂。檐角铁马叮当响着,恍惚间又把我带回三十年前那个飘雪的清晨。那时我不过是个在宫墙夹缝里求活的皇子,怎会想到日后要扛起这半壁江山?
\"九哥儿,娘娘唤你过去呢。\"小黄门尖细的嗓子刺破晨雾,我慌忙把冻得通红的手从铜盆里抽出来。那年我八岁,刚搬进撷芳殿旁的别院。韦娘娘总说我们母子能住进这间向阳的屋子是天大的福分,可我知道,比起三哥他们住的延福宫,这里连檐角的琉璃瓦都碎了三块。
宣和殿的青砖冷得硌膝盖。我垂着头数砖缝里的蚂蚁,听见父皇的朱笔在奏折上沙沙作响。\"听说你前日把《孝经》背熟了?\"他突然开口,惊得我后背窜起冷汗。我拼命点头,喉头却像塞了团棉花。直到退出殿外,才想起自己忘了回话。母妃当晚抱着我哭湿了半幅罗帕:\"构儿,你要争气啊\"
十二岁那年春天,我在蹴鞠场上摔断了腿。太医说怕是要落下残疾,父皇整整三个月没召见我们。母妃天天跪在玉清宫烧香,我在床上听着檐下新来的燕子叽喳,第一次明白什么叫世态炎凉。直到中秋夜宴,我拄着拐杖献上新作的《桂殿秋》词,父皇多喝了两杯葡萄酿,才赐下块蟠龙玉佩。
\"十九殿下,金人打过来了!\"宣和七年的秋风卷着血腥味扑进汴梁城时,我正在书房临摹米芾的字帖。砚台里的墨汁突然荡开涟漪,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三哥他们早就跟着父皇南巡去了,留下我们这些不受宠的皇子像弃子般散在宫里。那夜我蜷在床角,听着宫墙外此起彼伏的哭喊,忽然想起五岁那年被野猫抓伤的手臂——原来撕心裂肺的痛楚,隔了十四年还是这般真切。
\"康王殿下,该您奉旨出使了。\"内侍省送来金线蟒袍那日,母妃的指甲掐进我掌心。我知道这是大哥的算计,宗室二十七位亲王,偏要推我这个庶出的去金营当人质。过黄河时北风刮得旌旗猎猎作响,我摸着腰间玉佩,突然笑出声来。或许死在异乡也好,总强过在深宫里当个活死人。
真定府的雪夜冷得能冻裂骨头。完颜宗望的皮鞭抽在背上时,我死死咬住嘴唇。血水顺着下巴滴在雪地里,像极了那年蹴鞠场上摔碎的药碗。\"宋人都是软骨头!\"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