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可知今日朝会要议什么?\"她今天绾的是凌云髻,金凤簪上的东珠正对着我眉心。
\"西夏遣使来朝,当赐岁币绢茶。\"我把昨夜背熟的应对说出来,看见她嘴角微微扬起。
梳子突然停在鬓角,\"若范仲淹请奏裁撤冗官呢?\"
我喉头一紧。上个月在资善堂偷看《庆历疏》,被吕夷简逮个正着。那日他罚我抄《贞观政要》,笔尖蘸的墨却洇透了纸背。
\"儿臣儿臣觉得冗官是该裁。\"话没说完头皮就一痛,金凤簪的尾端划过耳际。
铜镜里的刘娘娘笑得温柔,手里的梳子却折了齿:\"官家可知这朝堂之上,有多少人是靠着恩荫补的缺?你今日裁十个,明日就有百人上疏骂你昏君。\"
那日朝会上,我照着刘娘娘教的说了\"从长计议\",下朝时瞥见范仲淹的笏板裂了道缝。经过他身边时,我故意掉了块玉佩,他弯腰去捡,我低声说了句:\"范卿的《岳阳楼记》写得真好。\"
他猛地抬头,花白胡子扫过我手背。后来听说他那晚在值房写了整夜的折子,鸡鸣时分墨迹未干就呈了上来。可惜那折子还没到我眼前,就被吕夷简截下了。
十五岁生辰那天,刘娘娘送了我一匣子奏折。打开全是言官弹劾太后干政的折子,最底下压着范仲淹的《百官图》。我数了数,上头画了七十八条线,像张密密麻麻的蛛网。
\"官家可看明白了?\"刘娘娘染着蔻丹的指甲点在王钦若的名字上,\"这朝堂就是个蛐蛐罐,你要学会听哪只叫得响,更要看清罐子底下压着谁家的赌注。\"
那夜我在福宁殿临《兰亭序》,写坏三十张宣纸。张茂则来添灯油时,我问他:\"你说范仲淹是蛐蛐吗?\"
老太监的手一抖,灯花噼啪炸开:\"官家,蛐蛐叫得再响,也顶不开罐子盖。\"
这话让我想起十岁那年,刘娘娘带我去金明池看水战演练。画舫行到湖心,忽见岸边柳树下站着个青衣妇人,身形像极了李顺容。我刚要喊,画舫突然转向,那抹青色就隐在烟柳里了。后来我问侍卫,都说没看见什么人。
及冠礼前夜,我偷溜去后苑。老槐树下埋着八岁那年藏的蛐蛐罐,挖出来时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