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寇准忽然在御辇旁笑出声:\"官家可知这是何意?\"我摇头时,他眼里闪着二十年前在东京酒肆纵论天下的光:\"这是黄河水,要供在宗庙里的。\"
庆历三年的泰山封禅原不在我算计中。那天王钦若捧着祥瑞图谶进来时,我正在临摹大哥从前画的墨竹。\"天书现于承天门,此乃陛下至诚感天\"他袖口熏的龙涎香让我想起元僖二哥。我撂下笔时墨点污了半幅竹子:\"当年真该让寇准来拟这青词。\"
东封车驾过濮阳时,我在銮舆里数着帘外飞过的三十六只鸿雁。王旦跟在辇旁咳了半日,忽然递进来半块胡麻饼:\"陛下可记得至道三年秋狩?\"我捏着饼渣的手顿了顿——那是父亲传位前最后一次围猎,我射中的白狐还做了皇后冬氅。
泰山顶的寒风刮走十二旒玉藻时,我正跪在封祀台上念祝文。王钦若的嗓音混在鼓乐里:\"唯我宋室,受命于天\"恍惚间又看见母亲临终攥着的那方染血帕子,上面歪歪扭扭绣着\"藏拙\"二字。下山时玉辂在十八盘打滑,我攥着轼木突然问王旦:\"若先帝在此当如何?\"老宰相的幞头被吹得歪斜:\"先帝会问官家,可还记得淳化三年的淮南漕运案?\"
天禧元年的皇宫总弥漫着丹炉烟气。刘娥捧着药盏进来时,我正在看丁谓新献的《封禅仪轨图》。\"大臣们说官家该立太子了。\"她腕上的翡翠镯子碰着青瓷碗沿,叮当声像极了三十年前母妃药碗里的调羹声。我望着她鬓角白丝突然笑出声:\"当年你说要当大宋最风光的皇后,可曾想过要当太后?\"
最后一次见到寇准是在西京郊亭。他披着蓑衣在钓鳜鱼,见我来了也不行礼:\"官家可还记得景德元年的黄河鲤鱼?\"我接过钓竿时,竹节上的刻痕硌得掌心发疼——那是澶渊议和时我折断的箭杆改的。暮雨忽至,他望着水面突然说:\"臣昨日梦见元僖太子了,还在批开封府的积案。\"
驾崩前三月,我让周怀政取来封存二十年的檀木匣。揭开黄绸那刻,霉味呛得人落泪——里面是大哥从均州寄来的家书,宣纸上的狂草仍张牙舞爪:\"三弟若见汴河柳绿,可否折一枝烧与兄?\"我颤着手添上最后一句朱批:\"已折得三千里山河为柳,兄可安矣。\"
天禧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