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敢跟楚军使者对骂。有次马殷派人求亲,小丫头躲在屏风后喊:\"嫁过去可以,让楚王先把洞庭湖的鱼税分我们三成!\"愣是把使者噎得满脸通红。
这些年最对不住的是老兄弟们。当年跟我守汴州的张铁头,为护粮道被蜀军射成刺猬。我攥着他冰凉的手,想起二十岁那年我们偷喝朱三爷的御酒,醉倒在马厩里。还有梁震,临终前还攥着我的手说:\"主公切莫称帝\"他咽气那晚,我把称王的黄袍扔进火盆,火星子溅到脸上生疼。
我这人到了五十岁上,反倒比年轻时更怕死了。不是怕自己这条命,是怕荆南九郡刚攒下的家底,哪天说没就没了。天成三年腊月,我在江陵城头跺着脚骂娘——城下南唐、后唐、楚军三家使节堵着门讨说法,都怪我上个月劫了蜀国进贡的三十车锦缎。
\"诸位!\"我扶着箭垛往下喊,\"高某对天发誓,那批货真让水匪截了!\"楚国的红脸使者蹦得老高:\"放屁!水匪能打着你南平旗号?\"我转头跟副将嘀咕:\"上回让你把旗子收干净,耳朵塞驴毛了?\"最后没法子,把抢来的锦缎分成四份,三家使节各塞一车,自己留七车。梁震要是还在,准得拿戒尺抽我手心。
说到称王这事,大儿子从贞整天在我耳边念经。那年清明祭祖,他非往香炉里插黄绸子,我抄起供果砸他:\"老子还没死呢!\"夜里夫人给我揉着胸口顺气:\"孩子们也是为高家基业\"我瞪她:\"当年朱三爷怎么没的?梁朝怎么亡的?你当那龙椅是茅坑板,谁都能坐?\"
转机出在清泰二年秋。南唐李昪派密使来,说愿意支持我称王。我在后堂盯着那卷鎏金诏书,手抖得跟筛糠似的。使者走后,我把五个儿子叫到跟前:\"都说说,这王位该不该要?\"老三最愣,张口就喊:\"要!爹当了王,我就是王子!\"老五机灵,缩着脖子说:\"听爹的。\"我抄起镇纸砸在老三脚边:\"王子?城东乱葬岗躺着的王子比你吃的米都多!\"
最后还是心痒了。长兴四年正月初三,我在江陵郊外祭天。那天北风刮得人脸生疼,捧着玉圭的手直冒冷汗。读到\"南平武信王\"四个字时,天上突然砸下冰雹,把礼官的帽子都打歪了。回城路上跟心腹说:\"瞧见没?老天爷都嫌我脸皮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