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人迎着伏弩往玄化门冲,箭雨擦过耳畔的声音,像极了幼时在晋阳宫摔碎的那串珊瑚珠。
郭威站在城楼上射下火箭时,我正砍断吊桥的锁链。那支箭穿透赵大的胸膛钉在我左肩,热血流过玉带钩,把母亲绣的蟠龙纹都泡皱了。老卒们用尸体堆出条血路,把我推进护城河前,独眼汉子往我怀里塞了包东西:\"少帅,这是当年节度使府灶头的饴糖。\"
我在冰河里漂了半宿,被冲进汴梁城外的菜园子。看园的老妪把我拖进草棚,她腰间的药葫芦磕在我伤口上,疼得我咬碎了半块土坯。天亮时听见她哼晋阳小调,调子竟和当年乳娘哄我睡觉时一模一样。
\"婆婆,南门往哪走?\"我攥着最后半块兵符起身,却见她从陶罐里掏出块黢黑的铁牌——上面\"河东刘\"三个字,分明是父亲亲兵的铭牌!老人舀了瓢井水浇在我发烫的额头上:\"小郎君,刘节度使的恩情,老身拿七个儿子的命还过了。\"
腊月二十四,我蜷在漕运码头的腌菜桶里。咸腥气熏得睁不开眼,却听见船工们议论郭威明日要在崇元门行登基礼。桶盖掀开时,我对着日头眯起眼,只见个戴毡帽的汉子举着鱼叉——是邺都之变后失踪的聂文进!他把我拽上运冰船时,腰间的伤口又崩了,血滴在冰面上开出嫣红的花。
\"陛下,过了酸枣门就能出海。\"聂文进划桨的手在抖,他左耳缺了半片,是当年替我试毒被刺客削的。船过水门时忽然降闸,郭威的水师从芦苇丛里杀出,火箭把冰面照得如同白昼。聂文进把我推进冰窟窿前,往我嘴里塞了颗蜡丸:\"高祖托梦说\"
冰层下的水流拽着我往黑暗里沉。蜡丸在舌尖化开,却是父亲出征前常含的野参片。我憋着气抓水草时,忽然摸到块凹凸的碑石——借着透下来的火光,竟看清\"天福三年刘公知远屯兵处\"几个字!肺快要炸开时,有什么东西叼住我后领往上拽,是父亲生前养的那只海东青!
我瘫在岸边咳出冰碴子时,那畜生用金喙梳了梳我额发,突然振翅冲向追兵的火把阵。翎毛烧焦的气味混着皮肉香飘过来,像极了当年父亲在营帐烤的沙鸡。郭允明的马蹄声逼近时,我抓起块带冰凌的石头,上面映出自己支离破碎的脸——这哪是二十岁的天子,分明是父亲灵前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