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三,我摸到魏州城下。守门卒子拿长枪挑开我乱发,突然瞪圆了眼:“这不是快禀报石大帅!”我被铁链锁进地牢时,听见石敬瑭在城头扯着嗓子喊:“李从珂!你弟弟在我这儿!”
地牢里耗子比拳头大,叼走我半块馊饼。石敬瑭的牙将刘知远来提人时,我正拿草棍在墙上画汴梁漕渠图。他蹲下来看了半晌,突然说:“当年我押送过洋州的军粮。”我手指头僵在“通济渠”三个字上,墙灰簌簌往下掉。
六月十五,李从珂的玄甲军围了魏州。石敬瑭把我绑上城头,麻绳勒进结痂的鞭伤里。底下黑压压的军阵突然裂开条道,从珂单骑出阵,铁枪头挑着个酒囊:“三郎,喝过这口就送你上路!”
石敬瑭的弩箭擦着我耳朵飞过去,从珂突然大笑,笑得铠甲都在抖。他扬手摔了酒囊,琥珀色的液体渗进黄土:“给你留个全尸!”
当夜三更,刘知远摸进地牢。他割断绳子时说了句“对不住”,刀尖挑破我袖袋,母亲那方砚台咣当砸在地上。墨锭碎成三截,十二岁那年从珂教我写的“仁”字,在青砖缝里糊成一团。
我被拖到州廨后院时,槐花正扑簌簌往下掉。石敬瑭的侄子石重贵拎着把豁口刀,刀刃在月亮底下泛蓝光。他踢了踢我膝盖:“叔父说让你死痛快点。”
最后一口气噎在喉咙里时,我听见城外的战鼓突然变了调。恍惚瞧见母亲穿着杏色衫子站在廊下,手里端着碗冒热气的汤药。从珂在校场吼我扎马步,二哥举着木剑追过来,曹皇后染着蔻丹的指甲划过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