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底下乌泱泱跪满了人。我想喊\"平身\",张嘴却发不出声,急得浑身冒汗。惊醒时听见王伯在院里跟人说话:\"元天穆的人往西边去了,怕是又要打仗\"
建明元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我正蹲在菜畦里拔草,忽然听见墙外有车轮声。这些年我早学会了听声辨人,寻常牛车的轱辘是闷响,这车的动静却轻得很。果然,半刻钟后,尔朱世隆带着八个甲士破门而入。那身紫袍金冠晃得我睁不开眼,他手里捧着的冕旒上,十二串白玉珠子叮当乱撞。
\"太原王请殿下主社稷。\"尔朱世隆的膝盖弯得恰到好处,既像行礼又像施舍。我攥着把野草往后缩,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怪声。他身后的武士\"唰\"地拔出横刀,刀刃上映出我脏兮兮的脸。我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装哑巴已经成了本能。
登基那天的日头毒得反常。我被套上十二层的衮服,玉带勒得喘不过气。尔朱世隆搀着我往御座上按,他手上的扳指硌得我腕骨生疼。底下朝贺声山呼海啸般涌来,我却盯着丹墀上的血迹出神——那是元晔被拖出去时留下的,听说他骂尔朱兆是羯奴,被敲碎了满口牙。
\"陛下该说平身了。\"尔朱世隆在耳边低语。我张了张嘴,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呜咽。满朝文武突然齐刷刷抬头,无数道目光像箭矢般扎过来。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哑巴皇帝才是他们想要的傀儡——不会说话的木偶,总比会咬人的狗让人放心。
普泰元年的元宵夜,我在西柏堂批奏折。说是批阅,不过是照着尔朱度律拟好的朱批抄写。烛火突然晃了晃,我抬头看见个黑影翻窗进来。那人摘下蒙面巾,我手里的笔\"啪嗒\"掉在绢帛上——竟是三年前在河桥之战失踪的高乾!
\"陛下真哑还是假哑?\"他单刀直入的问话让我后背发凉。见我不语,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头是半块焦黑的虎符:\"这是广平王临终前托付的,他说要是您还活着\"话没说完,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高乾翻窗出去前撂下句话:\"并州高刺史托臣带话,说北边要起风了。\"
那夜我盯着案头的蜡烛直到天明。烛泪在青铜灯盏里积了厚厚一层,像极了河阴之变那年我在黄河边看见的浮尸。卯时三刻,尔朱彦伯来送早膳,我故意打翻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