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靴,突然想起去年上巳节在乐游苑射柳,二哥一箭射中鹞子眼时也是这般神情。
在江陵安顿下来已是次年开春。那日我在刺史府后院练字,忽听得墙外有小儿唱童谣:\"青雀子,黄雀孙,飞来飞去啄皇孙。\"笔尖的墨汁滴在宣纸上晕成个黑月亮,我想起台城破那日从角楼跳下去的七弟,他腰间佩的正是青雀衔环玉佩。侍从来报西魏使者到了,我扔下笔就往正厅跑,路上被石阶绊了个踉跄也顾不上疼——宇文泰的使节带着五千铁骑正等在城外,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承圣三年深秋,我带着西魏兵围了江陵。那日北风刮得人脸生疼,我在阵前望见梁元帝萧绎的白幡时,恍惚想起二十年前在兰台读书的光景。当时他还是我们的七叔,有回我背不出《汉书·艺文志》,他折了支海棠敲我手心:\"詧儿这般愚钝,将来如何辅佐你兄长?\"如今海棠树早化作焦土,他困在城里烧了十四万卷藏书,冲天的黑烟熏得月亮都失了颜色。
城破那日我在废墟里捡到半片玉珏,看纹路像是七叔常佩的那块。有个老兵痞在瓦砾堆里扒拉出半截焦尸,嚷嚷着要从死人嘴里抠金牙。我抬脚把那尸首踹进尚未熄灭的火堆,转身对宇文导说:\"烦请大将军奏明大冢宰,江陵已平。\"话没说完喉头突然涌上腥甜,拿帕子捂了嘴,摊开竟是半口黑血。
大定元年正月初八,我在西魏军队环伺下即皇帝位。那天本该放晴的,祭天时却飘起细雪。礼官捧着十二章纹衮服过来时,我盯着那玄衣纁裳上的日月光华,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二哥说的话。龙椅是拿江陵城残存的楠木现打的,坐上去能闻到新鲜木料的味道。杨忠带着甲士列在丹墀之下,他们的铠甲映着雪光,晃得我睁不开眼。
称帝后第三个月,七弟萧岿从建康逃来投奔。他在阶下跪着哭诉侯景残部如何屠戮宗室,我望着他眉间那道新添的伤疤,想起小时候他总爱跟在我身后讨糖吃。那夜我们在御书房对饮到天明,酒是西魏送来的马奶酒,喝得人喉头发苦。晨光微熹时七弟突然攥住我的腕子:\"三哥,咱们萧家的江山\"我甩开他的手指着窗外:\"你瞧瞧,江陵城头插的是黑獭的狼头旗!\"
和宇文氏的周旋比打仗还累。那年开春西魏催缴粮赋的文书雪片似的飞来,我带着户部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