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登基大典前夜,老三萧纲被押到阶下,他仰头大笑:\"你这皇位是用兄弟的血洗出来的!\"毒酒灌进他喉咙时,我盯着他抽搐的手指看——那双手曾经教我拉过弓弦。
称帝后迁都江陵,工匠们日夜赶工修葺宫室。有次巡视工地,听见匠人哼着吴地小调,调子竟和母亲哄我睡觉的童谣一样。御史中丞劝我广纳嫔妃,我却在旧宫人里找了个眉眼肖似母亲的宫女。她捧着茶盏的手在发抖,滚水泼湿了龙袍下摆,我摆摆手没治罪——这深宫里会发抖的人,总比笑里藏刀的让人安心。
西魏大军压境那年,江陵城的粮仓见了底。守城士卒拆了户牖煮粥,木屑混着霉米在锅里翻滚。那夜我登上南门箭楼,寒风裹着雪粒子往领口钻。宇文泰的骑兵在十里外扎营,篝火连成一片血红的星河。回到武库看见堆积如山的典籍,突然想起七岁那年躲在藏书阁,父亲找到我时说的那句\"书比刀剑长久\"。可当突厥人撞门声传来时,我亲手点燃了火把——十四万卷书烧了三天三夜,灰烬飘到龙袍上,像极了当年落在鄱阳战场的鸦羽。
被捆到萧詧跟前那刻,铁链磨得腕骨渗血。这个侄儿用马鞭挑起我下巴:\"当年你杀我父王时,可想过有今天?\"我咧嘴想笑,却咳出口带着碎牙的血。土袋压下来时,眼前闪过江陵城破那日的夕阳——和三十年前母亲棺椁出殡时的暮色,竟是一模一样的惨红。最后一口气堵在胸腔时,恍惚听见幼时背过的句子:\"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原来当年在藏书阁蹭破手掌抄的书,早把萧家气数写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