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多能打,是他们草原上闹了旱灾。
治国比打仗还累。有天批奏折到三更天,抬头看见铜镜里的白头发,忽然想起故去的父亲。他老人家要是看见我穿着龙袍,怕是要拿马鞭抽我:\"萧家世代忠良,怎出了个篡位的逆子!\"可这世道,忠字怎么写?刘家皇帝哪个不是弑父杀兄上的位?去年清查户籍,发现扬州有个村子整村人躲进山里当野人,问他们为何,老丈哆嗦着说:\"官府的税赋比山里的老虎还凶。\"我当场免了那县三年赋税,回头把户部尚书骂得狗血淋头。
五十五岁那年春天,胸口总像压着块石头。太医令悄悄跟太子说:\"陛下这是多年征战落下的病根。\"我不爱听这些,照样每日五更天起来练剑。有天在武场耍刀,突然眼前发黑,栽倒时听见佩玉摔碎的脆响。再睁开眼,床前跪满了大臣,太子眼睛通红。我知道时候到了,撑着身子坐起来:\"取纸笔来。\"
诏书写到第三行,手抖得握不住笔。想起二十岁在襄阳城头写的军报,字迹多遒劲啊。太子要接笔,我摆摆手,蘸着墨继续写:\"吾本布衣,提三尺剑取天下\"这话没写完,最后一滴墨渍在\"下\"字上晕开,像极了那年淮阴城外的泗水浪花。
咽气前听见更鼓声,恍惚间又回到丹徒老宅。雨还在下,祖父抱着我站在廊下,远处竹林沙沙作响。这次我看清了,被雨水洗过的竹叶,在风里翻出银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