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五年冬,长安的腊梅开得正盛,王莽在未央宫前殿替汉平帝尝药时,指尖在玉碗边缘停顿了三息。碗里的汤羹冒着热气,混着附子的苦味,他望着少年皇帝苍白的脸,忽然想起四十年前,自己在太学里啃着冷饼读《周礼》的日子。
“大司马辛苦了。”平帝咳嗽着,声音像破了洞的风箱,“等开春病愈,朕要跟你学《大司徒箴》。”
王莽垂下眼睑,掩住眼底的波澜。案几上放着他新制的《嘉量》,青铜器皿上的铭文还闪着金光,“四海一统”四字刻得极深,像要嵌进铜里。他摸了摸腰间的玉具剑,剑鞘上的蟠螭纹是太皇太后王政君亲赐的,此刻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陛下安心养病,”他用勺子搅了搅汤羹,“新政推行顺利,百姓都在传‘周公再世’呢。”
平帝笑了,露出尚未换齐的乳牙:“大司马就是朕的周公。”话音未落,便剧烈咳嗽起来,王莽慌忙替他拍背,却在袖中攥紧了一枚蜡丸——那是太医院令刚送来的密报,说皇帝的药里被人下了蛊。
深夜,王莽回到府中,看见长子王宇在廊下踱步。年轻人穿着儒生的深衣,腰间却挂着柄道家的拂尘,看见他时,忽然跪下:“父亲,陛下的病是不是与吕宽有关?”
王莽的脚步顿了顿。吕宽是王宇的妻兄,最近总在民间散布“白虹贯日,主幼国危”的谣言。他望着儿子发间的白发,想起其幼时在太学背诵《孝经》的模样,忽然叹了口气:“你可知,当年周公诛管蔡,是为何?”
王宇抬头,眼里闪过惊诧:“父亲是说要大义灭亲?”
铜灯在风中晃了晃,王莽看见廊柱上的朱漆剥落,露出底下的原木纹理,像极了未央宫前殿的裂痕。“明日带吕宽来见我,”他转身走向书房,“有些话,该说清楚了。”
次日正午,吕宽被押进府时,脸上还沾着草屑。王宇跪在旁边,颈间系着白绫,显然已知道结局。王莽坐在主位,看着这个总在背后议论自己“沽名钓誉”的女婿,忽然想起他曾在自己的《井田制》奏疏上批“书生之见”。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王莽倒了杯茶,茶叶是益州进贡的雀舌,“因为你不懂‘顺势而为’。”
吕宽梗着脖子:“你篡汉之心,路人皆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