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沿着孔雀河走,别回头。”
戈壁的雪反射着月光,亮得刺眼。张骞骑着阿依夏偷来的战马,听见身后传来追兵的呼喊。堂邑父一箭射落带头的匈奴斥候,那人坠马时,手里的狼头旗擦过张骞的脚踝,在雪地上划出道血痕。
他们在沙漠里迷了路,靠着喝骆驼血才撑到绿洲。张骞的符节断了一半,牦牛尾早已不知去向,只剩光秃秃的竹杖。堂邑父摸着他额头上的高烧,用胡语念起萨满的咒语:“大月氏人会用一种蓝色的花治病,叫什么来着忘忧草?”
终于找到大月氏时,张骞已经瘦得脱了形。新的月氏王坐在黄金帐中,怀里搂着大夏的舞女,听他说完来意后,笑出了眼泪:“汉使啊,这里土地肥沃,牛羊成群,谁还想回去和匈奴人打仗?”
张骞望着帐外的葡萄园,想起长安的太液池。堂邑父蹲在旁边,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匈奴人的军阵,却被风吹散了。夜里,他偷偷爬上山顶,看见月氏人的城池像枚金色的钉子,钉在大夏的土地上,再也拔不动了。
归程比去时更艰险。他们绕道昆仑山,遇见过吃人的沙盗,也被西王母国的女战士用弓箭瞄准过。堂邑父的箭囊空了,只好用石头砸狼。张骞的符节只剩下三寸,却依然被他系在腰间,像系着一根回长安的线。
回到长安时,已是元朔三年。刘彻正在甘泉宫练兵,看见张骞时,手里的弩机“当啷”落地。他的羊皮袄破得露出毡毛,符节上缠着骆驼皮,堂邑父的头发全白了,却还背着那把断了弦的弓。
“大月氏不肯结盟,”张骞跪在地上,呈上从西域带回的苜蓿种子和葡萄藤,“但臣摸清了匈奴的草场,知道乌孙的位置,还带回了这个——”他掏出块蓝色的石头,“大月氏人叫它青金石,比长安的蓝田玉还透亮。”
刘彻接过石头,在阳光下转动,蓝色的光芒映得他瞳孔发亮。张骞看见皇帝腰间的玉佩,正是自己出发前送的那块,上面的并蒂莲已经磨得模糊。“你走时是一百多人,”刘彻的声音有些发颤,“现在只剩两个。”
“陛下,”张骞抬头,看见甘泉宫的飞檐上落着只雁,“臣虽未达成使命,却知道了西域有三十六国,知道了大夏、安息、身毒那里的人没见过丝绸,没喝过茶叶,他们对大汉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