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直隶大旱,太仓存粮却比丰年多三成。\"她指尖点在某个数字上,丹蔻如血,\"知道为什么?\"
少年摇头,额角沁出汗珠。
\"因为嘉禾稻种。\"安陵容突然抓起他手腕,力道大得吓人,\"但若这功劳全记在本宫头上\"她另一只手猛地掀开窗棂,夜风裹着冷宫方向飘来的呜咽声,\"你听,皇宫的井底又涨水了。\"
弘历浑身一颤。
\"娘娘是怕树大招风?\"
\"是怕你根基不牢。\"安陵容松开他\"今日若我封贵妃,明日你的稻种就成了妇人玩物。\"
\"儿臣明白了!\"弘历突然跪倒,锦袍下摆浸在泥里,\"娘娘是要儿臣独揽农政之功,将来将来\"
\"错。\"安陵容用染血的手捧起他脸颊,眼底泛起奇异的光,\"我要你记住,民心比圣心更重。\"她指向宫外,\"那些灾民今日受你活命之恩,来日便是你最忠实的臣民。\"
更漏声遥遥传来,惊起栖在琉璃瓦上的夜枭。弘历望着妇人眼角细纹,忽然发现她比宫中任何嫔妃都苍老。
\"娘娘\"少年喉头哽住。
安陵容轻轻抚摸稻穗,五更梆子敲响时,弘历抱着札记退出寝殿。晨雾漫过,沾湿他绣着金龙的衣摆。少年忽然折返,将腰间玉佩塞进安陵容手中。
\"这是皇阿玛赏的\"
\"拿去打镰刀,秋收时带着灾民下地,亲手割第一把稻子。\"安陵容没有收。
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安陵容从妆奁取出个锦囊。里面装着三颗金稻种,——这是她用五年时间,在三千次授粉中育出的最完美变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