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三郎不光惨死,更被制成金身佛,供世人叩拜。
老妪却懵然不知,仍神态虔诚,叩拜自己的儿子。
祈求佛祖保佑!
高楷按住刀柄,只觉胸中杀意喷薄,难以按耐。
他自以为人心鬼域见识得多了,却没想到,比起眼前一幕,根本算不得什么。
正要拔刀,忽见三百多尊金身佛倏然散去,屏风遮蔽,再无踪影。
殿中一众信徒,皆怅然若失,颇为不舍。
老妪蓦然老泪纵横:“我儿,阿娘料想,你必不舍得远离。”
“你究竟身在何处,叫阿娘日夜悬心,哭瞎了眼睛……”
高楷闭了闭眼,轻声道:“老人家,三郎他就在……”
话未说完,忽闻一阵喧哗:“大师将于大雄宝殿讲经,我等可在壁角旁听,还不速去?”
“竟有这等幸事,速去,速去!”
众人哗然,个个面露大喜之色,争先恐后,一窝蜂涌至朱墙壁角,虔诚叩拜,静心聆听。
老妪追赶不及,不由满脸落寞。
高楷温声道:“老人家不必伤感,所谓心诚则灵,佛本在心中,而非泥胎塑像,僧侣之口。”
“只需问心向善,何须假于外求。”
话音刚落,忽闻一声佛号响起:“阿弥陀佛,此言大善。”
高楷循声望去,只见一慈眉善目、身披灰色袈裟的僧人,缓缓走来。
一个迈步,便跨越重重阻隔,视石墙殿阁为无物,眨眼来至高楷身前,双手合十:“贫僧德智,见过高君侯。”
高楷眼眸一眯:“幸会!”
“万佛寺做下这等恶事,想必你这个方丈,为始作俑者。”
“莫非不怕业力缠身,永世沉沦不得超脱?”
德智和尚微微一笑:“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贫僧不过借这臭皮囊一用,纵然业力化海,自有国运相护,有何可惧?”
“原来如此。”高楷恍然大悟,“这大乘佛国,不过是一张幌子,你真正的目的,是将四州化为佛国疆土。”
“不光如此,恐怕这河西道、乃至于陇右道,都在你算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