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微雨初歇,风送来泥土与梧桐叶的潮湿气息。
小院寂静如眠,只偶尔传来几声树枝拂窗的沙沙声。
幽室无日夜,世上已千年。
这是第几次徒然生出此叹来着?
宁时半倚在床榻上,手腕仍然被铁链锁着,算是被困在了床边。
想她堂堂原设第一剑客,竟然被一根小小的链子困得动弹不得,实在是有些难绷。
那链子并不重,却扣得极巧。
小桌上便摆着手上铁链的钥匙扣。
床榻一隅,小桌遥遥相对,偏偏就是那么一指之遥,够也够不着,仿佛某个偏执又小心翼翼的人,反复丈量过无数遍后,精确到寸。
救赎之道,就在眼前。
她微哂,“咫尺天涯,纯折磨。”
宁时仰面躺着,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指尖无事可做,便漫无目的地捻起链条。
咔哒、咔哒——
铁链碰撞,发出细微清脆的响声。
她忽然心血来潮,极轻极缓地,顺着这节奏打起了指拍。
一连串单调的咔哒声,在她指下被敲出了有律动的小节子。
宁时用指尖拨弄着链节,闲极无聊地敲打出节奏。
咔哒,咔哒,咔哒。
节奏逐渐快了起来,带出一点不成型的旋律感。
像雨滴敲在屋檐上,节奏慢悠悠,带出几分不合时宜的惬意。
“姐姐又在发呆了?”
宁殊晴的声音轻轻软软,带着一丝揶揄。
她穿着宽袖浅桃色家衣,抱着一小盘洗净的葡萄走进来,鬓发湿润未干,带着一缕淡香。
那香气是桂花、青梅与苦橙混调,像一场迟到的春日。
她步子极轻,裙摆一拂,仿佛进门的不是监禁者,而是来陪床探病的贵女。
“无聊。”宁时斜睨她一眼,语气懒洋洋,“不敲木鱼还能敲你头不成?”
倒是确实想敲。
“那也不行哦。”宁殊晴眨眨眼,笑得眼角都弯了,唇色润泽,“我这几日可是功德无量,连夜为姐姐做果盘,今早还亲自捏了团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