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躬身:“信封封缄属今春改制之新式图印,谢府信印亦合,衣饰齐备,应无伪冒之虞。”
谢禛没有回应,目光再次投向远方尸坑。
尸骨如山,火光连天,腐血蒸腾。
她静立片刻,眼底有细细的红丝泛起。
不是因风呛目,也不是动情。
只是困。
是连日未眠后的极限疲惫,在眼角悄然开出血丝。
她轻轻吸了口气,将疲意压下,抬手接过副将呈上的报告,翻开:“第三封城线修筑进度如何?”
副将忙道:“南郊已竖起六段,工匠与民夫按次序推进,每日可成一道,不日便可环城三十里。”
谢禛垂眸,翻阅手中奏册,声线平稳如常:“命人将第三线封锁进度绘入军图,按南北序列编入甲册。之后每七日呈送我处一次。”
副将应声:“遵命。”
她略一停顿,又问:“黄河以西疫情是否有扩散?”
“河套一带,尚无显症。但疑似病例已至数十人。”
谢禛目光微凝,纸页翻动声顿住半拍。
“备封第六郡。”她道。
副将一愣:“六郡距此尚百五十里,若强令封闭,恐引生变。”
谢禛抬眼望他一瞬,那一眼不怒,却极沉。
“我宁为人所怨,不愿见尸横遍野。”
语气平淡,似在说今夜风寒几分。
但副将已然不敢再言。
谢禛继续道:“调晋阳校尉一百人,增驻六郡以南;若封锁路口遇阻,先劝,再击,勿拖延。”
“焚尸处需继续清理,南郊之坑至明晨若未焚尽,由你亲自下场指挥。”
副将低头,声线紧了几分:“是。”
风吹过她袍角,带起微微飒飒衣声。
她已经太久没有休息——过去三夜,她只短暂闭目三次,每次不超过一炷香。
但她依旧立着。
不仅因为她要立于众人之上,更因为——只有站着,才能扛住一城的失序。
副将退下后,她手中奏册微垂,眼神落向尸火之外——
那一眼,恰好掠过了远处那道女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