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又淅淅沥沥落下来。余巧巧望着他的背影蹙眉,方才那方洇湿的墨迹,分明是“漕运”二字。
余巧巧指尖还绞着帐幔流苏,闻言倏地松开。晨光透过茜纱窗落在晏陌迟肩头,将他唇边那抹戏谑映得格外清晰。
“你当时拽着缰绳不松手,说这骡子额间白毛像朵梨花。”晏陌迟慢条斯理地蘸墨,“骡马市王掌柜的算盘都被你摔裂了三档,最后十八两银子成交——”
“停!”余巧巧耳尖烫得要烧起来,绣鞋尖踢到案几腿发出闷响。记忆如零碎瓷片扎进脑海:自己举着银锞子跟掌柜比划,晏陌迟抱臂倚在拴马桩上轻笑,元宝捧着糖葫芦在旁边叫好。
晏陌迟搁下狼毫笔,墨迹在账本洇开“十八两”字样,“现在能说说那个很大的计划了?”
檐角铜铃叮当,余巧巧提着裙摆落荒而逃,杏色斗篷扫过门槛时飘来句:“等雨停了给骡子搭窝!”三花猫追着流苏穗子窜出去,碰翻了青瓷笔洗。
申时初刻,余巧巧掀开绣着缠枝莲的锦被。
解酒汤药效上来,额角突突的疼化作温水般的倦意。她赤足踩上青砖地,忽见东墙根凭空多出个杉木棚子——六根碗口粗的立柱深深夯进土里,茅草顶铺得齐整如梳篦,栅栏门上挂着黄铜锁,锁面錾着朵歪歪扭扭的梨花。
“这”她指尖触到潮湿木纹,昨夜暴雨痕迹犹在。康婶挎着竹篮匆匆跑来,篮里装着新蒸的枣泥寿桃,“快些!窦村长带着族老们都在土地庙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