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踮脚去够高处的虫茧,棉袍下摆沾满草屑:“巧巧姐怎知这茧里是金龟子?”
“你瞧这茧壳泛青,定是”余巧巧话音未落,晏陌迟突然咳嗽着打翻蜜罐。
“当心烫手。”余巧巧笑吟吟递过了帕子,转头将油布包推给元宝,“这是硫磺粉,兑井水时要”
“巧巧姐!”元宝突然扑通跪下,惊飞了枝头寒鸦,“我想拜您为师!我爹说手艺要传给踏实人,我、我愿住您家当牛做马!”
晏陌迟盯着少年冻红的耳尖,忽觉今日的茯茶涩得硌牙。
“当真?”余巧巧扶起少年,指尖掠过他掌心的茧,“我院里倒缺个照管菜畦的。”
“不可!”元宝急得扯住她衣袖,“您不是南边来的客商么?开春总要回去的,这些果树”
北风卷着枯叶掠过苗圃,余巧巧发间步摇突然坠地。
晏陌迟弯腰拾起时,正对上她狡黠的笑眼:“是时候告诉人家真相了?”
元宝茫然看着两人。
余巧巧莞尔一笑:“其实,咱们家在万福县桃源村,离苗圃不过半日的脚程。”
少年踉跄后退,撞得老梨树簌簌落雪。
元宝慌忙捂住嘴,棉袍袖口沾着硫磺粉,在暮色里泛着暗黄:“我、我发誓没跟梅夫人说过”
余巧巧笑着掸去他肩头落雪:“梅夫人早知晓了。”
元宝愣怔着跌坐在石凳上,忽然想起梅夫人送别时往他荷包塞的桂花糖。原来那慈眉善目的妇人,早看破了这场戏。
“越冬水要辰时浇灌。”余巧巧将剪子塞回他颤抖的手心,“明日搬来我院里,先从辨认虫卵学起。”
晏陌迟斟茶的手顿了顿。
茶汤注入青瓷盏时,他状似无意道:“西厢房漏雨,怕是要委屈元宝小哥住柴房了。”
“明日卯时三刻动身。”余巧巧将冷透的茶根泼在梨树下,“越冬水要兑七分井水,记得。”
“巧巧姐!”元宝突然蹦起来,冻红的耳尖在暮色里格外显眼,“我现在就收拾!”
少年像只欢脱的兔子窜进厢房,棉鞋在青石板上踩出哒哒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