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的水泥路面延伸至昏沉的暮色中,卷起的枯叶在风中打了个转,又悄然坠入角落。
余贝弛怎么还没开车前来?
这个凡人的效率属实慢,可能哪天就会被优化。
铁门锈迹斑驳的影子斜斜地切过路面,像一道无人跨越的界限。
罢了,等等他吧。
姜阿笱缓缓转身,在广玉兰树的下方步履凝滞,怀中紧抱着纸笔,褶皱的布料下隐约透出棱角。
正午的烈阳将树影压缩成墨色的圆斑,他恰好踩在阴影边缘。
大门口,随着脖颈青筋暴起,看门大爷终于咳出一口灰白色的浓痰,飞溅在地砖上拉出细长的丝状痕迹。
他连喘了好几声,等他再把防暴叉架起时,却看到姜阿笱已然站在了远处。
广玉兰树在姜阿笱身后巍然静立,墨绿的叶片层层叠叠,将天光滤成斑驳的碎影。
在众多精神病人中,这小子显得格格不入。
下一秒,看门大爷发干的上下嘴唇轻轻一碰,眼疼一般地收回视线,“啧,这小子穿得啥衣服?哎呀,哎呀,哎呀。”
寻思不出来,他只能握着防暴叉坐回到门口的小板凳上。
蝉鸣声浪一波波漫过耳际,姜阿笱却连睫毛都不曾颤动,目光始终凝在虚空中某处。
日轮西斜时,圆形树影开始向左侧拉长。
右侧阳光攀上姜阿笱的衣物下摆,顺着褶皱一寸寸爬向肩头,锁骨处被烙得滚烫。
姜阿笱终于有了其他动作。
他抬起手,将衣领向上提了提,遮住锁骨上细微的、密密的疤痕。
“姜阿笱,你衣服怎么还没换啊?”
小绵姐将室内清洁完,听着外面病人呲哇乱叫的动静,一走出来便看见姜阿笱还顶着那身金灿灿的衣服。
风掠过树冠,摇晃的枝叶将光斑筛得细碎,落在他紧攥纸张的指节上,照得青筋如浮雕般凸起。
伫立在树下的人,似乎已经站了很久。
小绵姐扭头,看向拿着扫把倚靠在门边的石头。
“他一直站在那里,都不带动的吗?”
石头点头,紧盯着姜阿笱的背影,又隐晦地看向大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