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阿笱垂眸,望着她第十三次将额头撞向石砖,闷哼声里渗出一缕暗红。
眼前是女人跪在地上低声乞求。
更前方,是不断撞向法术牢笼的阴魂,如夜枭啼鸣。
此情形,让余贝弛忍不住低头叹气,对一次次将头颅磕在地上的女人心生怜悯。
想来,这姜阿笱作为神仙也应该是个心软的。
可他抬眸,入目,明明是处于繁华喧嚣市井中的神仙,却透着一种遗世独立的疏离感。
与女人卑微乞求对比的,是姜阿笱垂眸静静地注视。
在这位神仙脸上,连悲悯的神情都似乎是逾矩。
身前的姜阿笱静默,得不到回答的女人死死咬住下唇,再次俯身正欲再叩头时,却蓦地感觉额前一暖。
一股奇异的力量从她的腋下轻轻传来,似有一双无形却温柔的手,稳稳地将她托起。
女人的动作猛地一滞,双眼瞬间瞪大,即使已有猜测,可眼中仍是不可置信与惊讶。
她蓦地抬头,露出满是泪痕的脸颊,正撞进那双垂落凡间的眼睛里。
窗外渗进来的残光在姜阿笱的睫毛间流淌,像是把千年见过的月光都凝在了这一瞬。
女人喉间的哀求突然化作粉末,心中忽地冒出一个坚定无比的念头——
这是神。
她张了张嘴,刚刚跪求的祈愿竟成了晨露,在面对姜阿笱瞳孔里转动的星河中蒸发殆尽。
所有精心编织的祷词在这种注视下都显得玩闹,如同朝生暮死的蜉蝣妄图丈量银河。
原来这便是神明的注视——
望过昆仑雪崩的轰鸣,睫羽轻颤,便抖落三十六重天的霜。
凡人算得了什么。
连她鬓角沾染的灰渍,都在此等注视的威压下簌簌震颤。
姜阿笱缓缓移开视线,对着半空中已不成人样的阴魂抬起左手,那道幽蓝的符文让他发出恐惧的嘶吼。
正在姜阿笱以为女人放弃之际,耳边却意外地传来她喑哑的声音。
“神仙,求您不要伤害我的丈夫。”
伴随着的,是女人重重的磕头声。
声声祈求,孤雁哀鸣。